可是朱慧萍吭吭哧哧半天,还是什么都没说出来,倒是苦诉了一堆。又林耐着性子应付了她半天,看她的样子是想自己先开口,她好就着话茬往下接。
可是又林不合适张这个口。
虽然是一个爹生的,可是并不是一个娘养的。徐姨娘人本份,朱心瑜也聪明。但是朱慧萍不一样。钱姨娘本来是丫鬟,大字不识一个,大老爷不过图她年轻时颜色好,她生了女儿之后,也不大能见着大老爷的面儿了。大太太不爱管,老太太又没那么多精力,朱慧萍和朱心瑜站一块儿,乍一看一样,可是芯子差远了。
就拿这找婆家的事儿来说,姑娘家是不该自己说这事儿,但是朱心瑜就把事情办得大大方方的,表面上是徐姨娘出面给女儿操心,又有大嫂担着,不会有人说闲话。
上头那么多长辈,又林怎么能开口说朱慧萍的亲事?
朱慧萍又说起了朱心瑜的亲事,口气有些酸酸的:“二姐姐命好,老太太、太太也更喜欢她,还有嫂子们给她做主,定下一门好亲事……”
这意思,象是指责她们偏心,只管朱心瑜不管她一样。
这说亲也要讲个序齿的,就算她们俩年纪相无几,可是朱心瑜行二,当然要先论她。
又不是朱慕贤的亲妹妹,要请人帮忙总得摆出个请人帮忙的样子来,她这样儿,又林也懒得理她,索性找个理由说是要去钟氏那里,朱慧萍也不好再坐,只能起身告辞,走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
胡妈妈眼睛可比她们一帮年轻人要毒。朱慧萍一走,她就和又林说:“三姑娘的样子,好象不单是想出嫁,倒更象心里装了人。”
又林并不意外,她自己也有点儿这种感觉。
要是心里没人,何用这么急动颜色?
可是她一直关在院子里,连门都少出——大太太根本不会带她们出门见人。
又林忽然想起一个人来。只是不太确定。她嘱咐了胡妈妈两句,胡妈妈赶紧应着,出门去寻人打听。这事儿也不难探听,就是不好让别人看出来,所以胡妈妈等到晚饭之后才过来。
朱慕贤吃罢了饭,去了朱老太爷处,这会儿倒是正好不在。
“我找了西院儿看角门儿的婆子。说了一会儿闲话。她说姑娘们跟前的丫鬟也没机会出门,就算平时买点针头线脑胭脂花粉之类的,一个月里也没有一两次。”
做为姑娘,她们自己不可能出得了门。这么说来丫鬟也没有什么机会朝外传递消息,这总算让又林松口气。只要没做出什么事来,事情就不算太糟。
“还有吗?”
“有。”那个婆子吃要吃几杯酒,话就特别多,根本不用人去套,自己一骨脑就全说出来了。胡妈妈接着说:“二姑娘自打定了亲事,就连门都不大出了。也就徐姨娘三天两头过去看她。二姑娘刚定亲的时候三姑娘也说了几句酸话。无非是说石家是乡下的什么的,也没见有什么。倒是最近……总是有点儿不大坐得住。”
最近朱慧萍也没出过门。只不过家里来了客人。
谢岳和刘书昭他们早安顿下了,时间对不上。再说他们俩都成了家。
最近来过的,只有杨重光。
这么一来都说得通了。朱慧萍这样的忻娘见过几个外男?杨重光生得那样好,又是解元郎,动心不能怪她。
但是动心不是错,看不清情势就不对了。
虽然杨重光和前头定亲的石沛清一样,都是举人。而且家世都不怎么样——杨重光甚至不如石沛清。起码人家父母俱在,小有家业。杨重光可是孑然一身,身世飘零。
但是这门亲事是不可能,首先杨重光背负的东西太多,他的目标也很高。石沛清进可以做官,退,有举人功名也能保家宅平安,踏踏实实做他的富家翁。杨重光没有退路,他只能往前,一直往前。他的路太难走,做他的妻子……也必定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再说,朱家和石家怎么说也是沾着点亲戚的,杨重光的身份太尴尬了,朱家怎么可能招他做女婿。
只要稍微有点头脑的人想一想就都能明白,但是三姑娘好象一点儿都想不到。
“这事儿奶奶别理。三姑娘这脾气古怪执拗,事成了她不会感恩,不成她肯定埋怨,别好事儿没成咱们倒惹一身腥。”
“这几天我就不见她了,她要再过来,妈妈应付了她。”
虽然是姐妹俩,可是做事差得太多了。
又林打点了东西给南街的小院儿送去。她这院子买下来就是为了租给举子们住的。一来举子们都不太缺钱,二来可靠安全。时机掐得正好,恰在秋闱放榜后修整好了。结果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只不过现在住的三位都是不付租金的,一位是朱家未来姑爷,一个是表兄,一个是同乡。
听派到那边儿去照料打点的宋来富回话说,小院儿那边一切都好,三位举人老处得很是和睦,经常在一块儿讨论文章。来富虽然不识字,可是就算听着他们说话,都觉得浑身舒泰。仿佛伺侯了几天举人,自己也沾了文气儿似的。
“有客人去吗?”
“有,不多。”来富说:“开头几天客不少,后来就没大有了。”
没有是对的,还得备考春闱呢,天天会客多耽误功夫,眼前应考才是头等大事。
“吃住上头怎么样?还习惯吗?”
来富笑着说:“奶奶只管放心,小的上心着呢。刘家舅爷和谢大爷的口味儿咱摸得准,石爷那人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