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父皇兴起,办了场宫廷诗文大赛,倾茗对上了父皇的绝句,父皇问她要何奖赏,她竟跪下道:“求皇上取消我参选太子妃的资格!”此话一出,满座皆惊,这可是杀头的话。幸而父皇心情甚好,还疑惑着问道:“太子惹了你?你如此不愿嫁他?”她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回道:“小女只想嫁一位专心之人,不想与她人共事一夫。”众人都抽了口大气,父皇的笑容凝固了,殿内鸦雀无声,良久,他道:“小丫头狡猾得很,用一句诗就想换一生?朕赏你玉如意一枚,此事不得再提。”倾茗不依,倔强地跪在殿中不起来,父皇微怒,太子急忙替她求情,她才逃过一劫……
没过几天,他收到了远征的圣旨,他知道一定是父皇察觉出什么,要他离开,要他把倾茗让给太子。倾茗能那么大胆地直言爱情,而他却只知道躲闪逃避。他为自己感到羞愧,若再不见,恐怕此生不复再见,他一个箭步奔到倾茗面前,稳了稳身形,虽满心欢喜却故作平淡道:“我,一开始便喜欢你……”倾茗热泪盈眶,又哭又笑地打骂他,怪他为何要走了才来找她,她等得好辛苦。他深深地吻上她,将她所有的委屈和泪水吻去。他决心,不管以后的路有多艰难,不管要付出怎样大的代价,他都要牵着她,为她遮风挡雨,让她幸福!
临行前的几天,是他这一生最快乐的日子,他和倾茗一起放风筝,烧双蝶陶罐,绘戏水鸳鸯,琴瑟合奏,吟诗对歌,直到天明。他真希望一辈子就这么和倾茗在一起,不去管所谓的天下大任,所谓的国仇家恨……可是,出征的号角还是响起,他必须做回夏渊王,他注定这一生和家族捆绑……
他送给她一块美玉,上刻“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持子之手,与子偕老”。
她站在玉阶上,眼中含泪地笑道:“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等你回来……”那是她最后的模样,一抹绝艳的朝霞散在她身后,染在她雪一般的肌肤上,她窈窕清丽的容颜透出惊心动魄的美丽,眸若星辰,唇若点朱,美得让人窒息,让人沉醉。她淡粉色的纱裙徐徐飘动,就像要飞升天宫的九天仙子……
这些真真切切的过往,在他大脑里翻滚着。可是,倾茗死了,留他孤身于人间,盛世繁华如昙花,韶华昔时成刹那……但是此刻,帘中女子的声音,简直和倾茗的声音一模一样。他有些难以置信,眼神绞痛地望着黑纱里的人儿……
帘中女子忽的幽幽念道:“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她拿开把脉的手:“公子这是心病加旧疾,心病还须心药医,旧疾一遇焦热胸口焖疼,无生命之忧,平日自己多加注意就行……”话未尽,典溟一把抓住她的手腕,声音颤抖道:“你是谁!”
她一惊,甩了甩手,挣脱:“公子请自重!”
“你到底是谁!”典溟大吼一声,掀开帘幕,双手按住了她的肩。她的黑纱,被这股劲风刮落了下来……
烛影摇红,两位蓝发丽人,蓝瞳凝眸对视,半秒的瞬间,仿佛成永远。
记忆又回去到某一天,初夏园中漂浮淡淡的荷香,小倾茗嘟着嘴在荡秋千,她只有心情郁闷的时候才这样,说是秋千能把烦恼荡没了。
他上前问道:“谁又惹你生气了?”
“哼!素蒂雅家的花舞骂我是妖精!”她从秋千上飞下来,道:“哥哥也生了一双蓝眼睛,多漂亮呀,怎么就是妖精了!”
他面上一凝,不知要如何安慰她。
却听她道:“哥哥莫生气,我看,她们就是嫉妒!咱们是蓝头发,为何不能有蓝眼睛?众人只有黑色的眼瞳,却说我们是怪胎,实在不公平!哥哥,你说是不是?”
他扯出一抹笑容,点了点头。
这段记忆一闪而过,典溟望着这佳人的蓝瞳,里面映着他的模样。曾几何时,他们也这么对望,执手誓言、海枯石烂坚贞不变……
他俊颜惊愕,蓝瞳变得异常汹涌,双臂抑止不住地抖起来。“倾茗……”他声音发颤,绝世的容颜扭曲着,有一丝痛苦,一丝惊喜,一丝期盼,一丝害怕,各种情绪混搅……
可这佳人美瞳一颤,一丝情愫转瞬消失,只留下惊吓。“公子!”她眉目微嗔,冷言道:“请放手!”
他如遭雷击:“倾茗,我是夜暄!你……”
女子把他猛地推开,面冷如霜:“我从不认识叫夜暄的人,刚才的失礼,就当你神经了!”
正此时,侧门吱呀一声打开,风麟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目光锐利地看了过来,冷冷问道:“发生了何事?”
女子忙娇声回道:“夫君,你来得正好,这公子患了心病,神志不清,你带他去后面吃了药,送走吧。”
空气静了三秒,风也没了,黑纱禁止了飘摇,烛光凝固,就连那神秘的淡香也沉淀消失。
初春本就寒,却寒不过典溟此刻的心。他看着这个本应是她的女人,本应只对他娇笑欢吟的女子,如今却对自己冷眼怒目,还嫁作他人妇。相望已无话,咫尺却天涯,他如何不寒,心已痛到了极致……
风麟站到典溟面前,眼中杀意闪过,像是在说,如今她身是我的,心也是我的,你既然无能,为何又再次出现!但典溟尚未认出他,便读不懂他此刻的眼神。那个时候,风麟还是被黑布裹得严实的黑栗殿下。
典溟只能回以凌厉的眼神,脸色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