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彧神色微变,但还保持着微笑,不动声色地道:“只是你的父亲如何能同意这门亲事?”

曹昂没有答话,起身筛了两杯酒,拿了一杯在手,对荀彧道:“这里就非有劳文若兄不可了。”

荀彧略一思索,不急着去喝他敬的酒:“贤弟莫非是想——”

曹昂再次举杯:“文若兄,真是什么也瞒不过你。我来此处,为的正是此事。不知文若兄肯否穿针引线,帮我这个大忙呢?”

荀彧叹了口气,但终于举杯喝下,接着道:“虽说说服家慈收她做义女的事是有些难办,但既是贤弟所托,为兄哪敢推辞?只不过此女过分美艳,又……又……”他犹豫半天,不知道要不要把这女人就是董卓侍妾貂蝉的事告诉曹昂。

曹昂问道:“文若兄想说什么?”他一双诚恳的眼睛看向荀彧之时,荀彧忽然觉得,这件事万万不能让他知道,这孩子,聪明是聪明,只是太过于单纯了些,脾气也过于倔强了。所以他虽然心有不甘,但还是打算对曹昂隐瞒下去:“没有什么。我只是怕她太美,日后可能会成为贤弟的一大负担。”

曹昂笑道:“我素知文若兄腹内经纬天下,谋事向来长远,这种担忧,不能说是没有根据的猜测。只是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若连父母妻儿都不能保护,还要视为累赘的话,还算是男子汉的所为吗?”

这句话说得有些厉害,但荀彧听了并不生气:“可是大丈夫择妻,总也要三挑四选,哪怕不看身份背景,也要以有德者为先吧?”

曹昂道:“文若兄此言,甚合我意。我中意此女,正是因为她为人单纯、举止可爱,又心怀大义,不是那种鼠肚鸡肠、无事生非的女人。”

荀彧喃喃地道:“为人单纯?”心想:你要是见到那日她在董卓面前的所为就能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单纯了!可惜这话又不好直接说,只好道:“贤弟识得此女多久,就敢下此定论?”

曹昂道:“我虽比不上文若兄聪明绝顶,但是对于识人,愚弟自信绝对不会看走眼。”

荀彧见劝不动曹昂,也不再坚持,道:“如此贤弟打算什么时候前来提亲?”

曹昂笑道:“自然要等到令堂认她做了义女之后,我再去东郡,着人前来提亲。”他想把江四九暂时藏在这里,不让曹操得知。

荀彧惊道:“这么快?”

曹昂点头道:“是。家父一直在操心我的亲事,此次若得颍川大族荀氏之女为媳,他自然不会反对,等我迎娶她后,也就不会再有觊觎她的人了。”

荀彧略略沉默了一下,道:“如此恭喜贤弟了!”

曹昂道:“多谢文若兄,不知道文若兄何时能够玉成小弟呢?”

荀彧道:“此事尚需从长计议,家母的性格,你岂不知?”

曹昂笑道:“有文若兄替我谋划,我倒不担心。”说着,又敬了荀彧一杯。

两人你来我往,又喝了一些酒,谈论目前天下的形势,曹昂本来想告诉荀彧关于江四九的真实情况,但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所以还是没有说出口。又怕暴露了江四九的身份,故而也一直没说董卓已死的事,荀彧虽然凭借自己的聪慧猜到一些,但毕竟没有得到准信,因此也没有说出口来。但在两人的言谈之中,荀彧还是敏锐地感觉到,曹昂除了那个所谓的江四九之外,还在担心着他父亲的安危。

第二天,荀彧便得到了董卓已死的消息,据说是自杀身亡。不过,就如他事先猜测的那样,吕布果然也动手了,

吕布一向只被董卓支使做些小事,从投奔他开始到最后董卓身亡为止,一直都是一个中郎将,他焉能不怀恨在心?还有这当中,那位貂蝉所起的作用应该也不容小觑,因为消息还称,吕布在董卓死后,策马狂奔去郿坞取貂蝉,但守将听董卓已死之后皆已逃走,貂蝉也不知去向时,大发雷霆,将郿坞之中,尚未逃走的董卓的子女、姬妾、仆婢、尽数杀死,又令人四处找寻貂蝉的下落。

只要稍微想一想,貂蝉由谁送出,目下又是谁在朝廷上占据高位,发号施令,就能马上明白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荀彧想到此处,心中不由大恨:

好你个貂蝉,你即身为董卓侍妾,又和吕布偷|情,挑拨他二人之间的关系,导致董卓身死,这的确可以算得舍生取义,杀身成仁;后来又搭救于我,也的确令人感佩万分。

本来我确实是很敬佩你,甚至还有一些怜悯你。

但是,你为了躲避吕布,胆敢欺骗我的好友曹昂,这就是可忍孰不可忍!

荀彧刚想到这里,曹昂便已前来,荀彧将董卓身死的消息告诉曹昂,曹昂因为已经知道董卓死了,反应便很平淡。他的这些表情,也落入了荀彧的眼里,荀彧虽然有些奇怪,但并没有放在心上。

到了傍晚,曹昂去庄外买了一些酒食,命人把其中一些送到荀彧房中,又亲自送了一些到江四九房中。

婢子来报的时候,江四九刚好因为前一日被荀彧几声“娘子”提醒,明白自己对东汉的礼仪还是很不熟悉,曹昂又没有来陪她,于是她拿出左慈所送的书准备温习一下,但婢子来了,她只好把书又藏了起来。

一听说曹昂来了,她高兴地冲了过去,曹昂果然站在门口等她:“你总算来了!”

她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娇嗔。

因为在她的人生里,第一次出现了“相思”这两个字,和曹昂才一天没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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