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九恍无所觉,双手揪紧了榻沿,悲声道:“可……可是他……他死了!”

说着,两行泪水仍是不住地挂了下来。

赵云当然知道她所说的是谁。

当日两人谈及理想之时,她的理想之中,便有“他”的存在。所以此刻听到她已知晓“他”故去时,他的内心仍不免替她难过。

黯然神伤。

如果可以,他愿她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愿他们永远也不要离散。

但他却是亲手埋葬了“他”、将她带离血战之地的人。

也许,她当时并不是没有把握避开那三箭,只是想借外界的力量来了结自己,和“他”生死一处。而自己却可能罔顾了她的心愿,将她救活,令他们分别,使她罹受痛苦。

但……

一缕阳光自窗外射入正照在江四九的脸上。

窗外暑气正喧,群鸟啁啾,恰是一日之中最美好的时候。

上天有德,山水有情,可人事偏偏如此不尽人意、不近人情!

赵云深吸了一口气,沉声道:“但万幸你还活着。”

江四九不确定地看着他:“我……是不是不该活着?”她被他这么一说,眼泪都少流了一些。

赵云注目在她脸上,目光一瞬不瞬地道:“你想随他去吗?”

江四九被问得胸口一窒,牵扯得不知是伤口还是心口骤然疼痛了起来:“赵将军是说,我……该随他去?”

赵云没有回答,却道:“若受伤的是他,死的是你呢?——你要不要我救他?”

江四九斩钉截铁地道:“当然要!”

赵云道:“那若他活了过来,想要随你而去,那又如何?”

江四九脱口道:“那怎么行?!”

赵云意有所指地道:“为何不行?若果如你所说,他对你情深一片,那又为何不能天上地下,随你而去?”

江四九不假思索地道:“那当然是因为他在这世上还有未了的责任与心愿,他还有大好的年华……他……他怎么能死?”

赵云提醒地道:“这些……你就没有么?”

他不等江四九回答,起身拿了一样东西放在一旁,再小心地把江四九移动了一下位置,让她侧躺着。

江四九一下子就看见赵云送给自己的钢刀。

赵云把刀从刀鞘里抽了出来,窗外的阳光刚好照在他的刀上,反射出的光明亮而刺眼。

这光也刚好刺进江四九的眼中。

赵云感慨地道:“三年了。”

江四九愣愣地看着他。

赵云又道:“这刀你一直都带在身边么?”

江四九道:“是的。”她眼神迷离,有些不知今夕何夕。

赵云目光转暖:“我看你的打扮和手中的厚茧,武艺应当没有放下?”

江四九眯着眼,目光跟随着刀上流转的阳光:“的确不曾。”

赵云看了那刀上的“常山赵”三个字一眼,温和地道:“为什么?”

他的本意,是让江四九回答,为何她会不曾放下武艺,是否她的人生也已出现了情爱之外的可以追求的东西。

她说过,之所以学枪,是因为爱枪。

这个爱字当中,只有她自己的追求,绝无其他的因素在内。

但江四九并不这么想。

她才苏醒,脑袋还有些转不过弯来。她见赵云看了一眼自己的刀,还以为赵云在问她为何把这刀一直带在身边,当即道:“因为这刀是你送给我的,我当然无论如何也不能将它遗失。”

的确如此。

甘宁曾想抢走她的刀,马超也曾表现出对这刀的兴趣,但她都凭着自己的本事保住了它。

她忽然想起,他送她的还有长枪好马,这些都不知道遗失到哪里去了,尤其她发现赵云一言不发,正深深地看着她,不由得紧张起来:“只是……枪和马都不见了……”

赵云本打算再说些别的,但此刻不知怎地,一句话也说不出,只觉沉静如水的心再一次泛起了波澜。

自她刚才说了那句话之后,他发现自己远不如过去镇定。

但他立刻想到她的爱侣刚刚故去,在此时此刻,自己焉能有其他的想法?若真有,那自己又成了何等样人?

赵云控制住自己的心神,勉强笑道:“没关系。”

他把刀放下,站了起来,几乎落荒而逃。

出门给她倒了一杯水,在门口整理了一会心情,他才重新进门,把水放在几案上,扶她坐了起来。

她的身体还很虚弱,需要进补,但此时先以她的生存意志为要,若她坚定地要活下去,自己方才放心去做别的事。

江四九无助地靠在他的胸前,想起曹昂的死状,泪水忍不住再一次落下。

一杯水偎向她的唇边。

她想抬起手来握住杯子,但只虚弱地抬了抬手而已。

杯子倾斜了起来,清凉的水注入她的口中,落进她的喉咙里。

喝完之后,她唇边的水渍、眼底的泪水也都被拭干,接着他换了个方向面对着她,准备将她小心地放下。

对方十分细心,生怕弄疼了她。

但她的泪还是流不尽似的不停涌出,在泪眼朦胧中,她看见赵云正目怀忧色,凝视着自己。

她不想在赵云面前显出脆弱,但这时的确有了自暴自弃的念头:

也罢!

无论如何,自己还未坚强到连至亲的离去都能装作不伤心的地步。或者试问天下,谁能无情一至如斯?

恐怕连赵云也不能。

她的眼泪被再次拭净,一个放柔了的声音道:“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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