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四九这才知道,原来荀彧的确打算对付自己,之所以一开始没有动手,也许是看在曹昂的面子上。
那现在为何又不动手?
荀彧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下一刻,他会不会又改变主意,或者杀了自己,或者阻止自己和曹昂见面?
一思及此,江四九越发不敢睡了。
一夜就此过去。
门外梆子一声一声,已经五更了。
时值初夏,天已微明。
江四九警戒了一个晚上,到清晨仍然不敢放松半点。
又过了半个时辰,一阵马蹄敲击地面的声音由远而近。
马上的骑士似乎十分急切,下马进门之时,里面的江四九都听到了他急促的呼吸声。
他喘着粗气,道:“荀尚书,程尚书处有封曹司空的书信,托我带来。”
但闻荀彧压低了激动得语调,道:“信在哪里?速与我看!”
江四九听说这是曹操寄来的书信,不由大为紧张,她慢慢地移到帘边,竖耳细听,猜测着信中的内容。
荀彧陡然一声低呼:“什么?!”
江四九的心中猛地一惊,她希望来人能问一问荀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但来人却一言不发。
江四九立刻明白,来人并非刚才的李将军,而是一个层级比较低的人,没有资格询问。
果然,荀彧立刻让那个人出去了。
他徘徊数步,似乎在犹豫些什么。但很快的,他踱步来到内室门口,伸出手去,正要掀开帘子,帘子却被抢先一步被掀开了。
江四九怀抱钢刀,双目如星,神采奕奕,立在他的面前:“荀尚书!”
荀彧惊了一惊,漫应道:“……你醒了。”
江四九别有所指地道:“如荀尚书所说,而今事态不知如何,我怎么能睡得着?”
荀彧顿时明白她其实一个晚上都没有睡着,但他并未为自己的行为解释什么,只笑了一笑,道:“醒了就好,我有事要告诉你。”
他暗暗惊奇一夜未眠的江四九何以有那么好的精神。
江四九也不再多说话,忙道:“究竟何事?”
荀彧道:“边走边说。”
两人匆匆离开宅子,再匆匆赶往一个江四九所不知道的地方。
路上,荀彧道:“你可知道,张绣投降了。”
江四九先是一喜,紧接着想到如何事情这么容易解决,那荀彧绝不会这么紧张,她道:“难道会是诈降?”
荀彧愕然地看了她一眼,想不到她也能猜得出这当中的玄机:“的确,以张绣的实力,本不至于一开始就投降的。”
江四九想到马超曾对自己讲过,他父亲马腾投降之后,李傕曾要求马腾将他送出作为质子的事,连忙道:“但曹司空雄才大略,张绣若是投降,岂有不将他的儿子取来做质子的道理?”
荀彧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摇头道:“曹司空立足未稳,实力不够,岂敢轻易将对方的儿子取来,触怒对方?”
江四九不曾想还有这个道理,想了想,又道:“那曹司空难道看不出这个计谋?”
荀彧叹道:“只怕曹司空多日连胜,又有拱卫天子的优势,轻敌之心渐起。——再说,此时时局之乱,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而以张绣的实力,的确不是曹司空的对手,他投降倒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但也正是因为他有一定的实力,所以就此毫无抵抗便行放弃,实在有些令人不敢遽信。”
江四九顿时急得热锅上的蚂蚁一样:“那子修会不会就在这次……”
荀彧道:“你都不知道,我如何知道?”
江四九更急:“那你现在准备去哪里?”
荀彧道:“去夏侯将军那里,希望他还没有动身去河南尹。”
江四九疑道:“夏侯将军?”
荀彧再颔首:“是的,此地我最为信任、又有军事力量的人,就是他了。”
江四九急道:“但你不觉得,我们现在两条腿实在太慢么?为何不派人先去通知他?”
荀彧反问道:“你难道认为,这许县是我荀彧的天下?即使人人都想着为大汉尽力,但每个人的方法难道一样?你就不怕有人借此事挑拨?何况以我的身份,并没有调动军马的权利。”
他叹了一口气,再道:“再者,我以尚书令的身份,去找握有兵权、据守一方的夏侯将军,本已是十分惹人注意的事。”
江四九方才明白,自己的确过于激动,连无处不在的权谋斗争都忘记了,连忙住了口。
荀彧放缓了语气,道:“我们行事,若不能保全自己,何谈保护别人。”
江四九想了想道:“那曹司空的书信是何时发出的?”
荀彧道:“四天前。”
江四九喃喃道:“四天!……四天会发生多少变故?即使我们能前去救应,那准备军械、粮草、被服要多长时间?再说,派谁前去?又以什么名义前去?”
荀彧道:“不必担忧,夏侯将军那里,本已准备随时开拔,所以粮草辎重都是现成的;而夏侯将军本是曹司空的亲族,他定然会去;至于以何名义,当然因我判断局势不妙,故与夏侯将军商议,前去救援。”
他话是这么说,可忍不住再叹道:“如果救援成功,那么我们妄动军队便不是一项罪责,反而是大功一件。——但我却宁肯张绣是真心投降。”
言语之中,他与曹昂友情的真切牢固,令江四九对他大为改观。
正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