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阵突如其来的极为强烈的尿意令江四九全身打了个寒颤,她还来不及等那少年抬起头来,看看他到底长得什么样子,就连忙转身跑了出去。
跑回原来的房间,江四九在里面寻寻觅觅,找寻惯用的简陋版古代马桶——就是一个有盖的木桶。
毕竟王允和董卓家那种高级马桶不是人人能有的,这房间又很简朴,能找个带盖子的就不错了。
翻来覆去,她终于在床底下找出一个青釉虎子,漂是漂亮,可惜虎头张着一张直径不到三寸的虎嘴,这玩意一看就知道是男人用的。要她江四九把尿尿进这把尿壶里,估计要下辈子投胎做男人才成。
放下虎子,她在房中急得团团转——这辈子还没遇到过这么尴尬的事!
但在把房间仔仔细细搜寻了一遍之后,她还是一无所获。
赤着一双脚,难道要她就这么跑出去找茅厕?
就算找到了,难道她会有勇气光着脚踏上茅厕的地面么?
偏偏这尿急又是忍不了的事。
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好打算去找隔壁那个娴雅得一看身影就只能想起高山流水阳春白雪而不是什么“观瀑”或者“听雨”的少年。
而就在刚才,就在她急得跳脚,就快要一江春水向东流的时候,他还在那边抚着琴,不知道忽然想起了什么,悠悠自得猛然就转成金戈铁马,高声突起,吓得她肚子一紧,差点当场破功。
她跑出门去,再次踏进那间斗室,刚到门口,便发现那少年已经抬起头来,半闭着眼睛,脸上带着极为自信的微笑,虽则还有一些稚气,但那风度翩翩、清俊文雅的风神,已令人心荡神迷,不胜向往之至。
他手下拨弦不停,其声清越,足以裂帛。
虽然正被生理问题折磨,但这少年的灼灼风采令江四九还是忍不住多看了一会儿。
而且,还在见到他的那一霎,猛然想起一个人来:
周瑜。
这少年抚琴的样子、这绝佳的风度以及雅淡出尘的气质,都像极了周瑜。
就连这秀逸的相貌,也有几分和周瑜类似。
但无论多么温柔可爱的翩翩少年,也抵不住当下这“人有三急”的头一急。
所以江四九决定咳嗽一声,好让这少年从他自己的琴声里醒过来。
她正要开口,那少年的双目却陡然睁开来,眸中神光电射,看得江四九浑身一震,一时不敢说话。
这一眼扫过来时,绝不会再有人把他和周瑜联系起来。
如果说周瑜的眸光是柔和中隐有席卷天下的英气的话,那含一切又能返照自身的熠熠心光。
光新如洗,心即世界。
令人感到被看穿却毫无被冒犯的感觉,只是因为觉得那看穿自己的,不像是另一个人,倒像是自然的山川风物,是这个世界对自己的观照。
这目光在一瞬间又令她想起了另一个人:
郭嘉。
他同样有看透人心的能力,但除了她之外,他与旁人相处的时候,江四九觉得他虽非主观故意,但总有点要让别人难受的意思。
他虽身处下贱,却永远有一种高立云端、俯望世人之势。
同时,又咄咄逼人,利刃般地刺入这个世界。
而这少年却是淡而不厌、引而不发的。
他像是既在俗世之外,又在红尘之中。
变化万端,最后又归于不变。
就好像……好像……江四九一时也形容不出像什么。
他是这世界相处的方式,从他的目光中看来,不是周瑜的“取”,不是郭嘉的“刺”,而是一个“溶”字。
因此,他与周瑜、郭嘉非分高下,乃是气质的不同。
江四九从未见过这等既复杂又单纯的目光,也从未想过一个人的目光竟会包含这么多的东西。
更何况,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少年而已。
电闪之间,江四九顿觉自己要出口的话果然与这少年的气质格格不入。
但箭在弦上,又不能不讲。
因此,她心一横,大声道:“公……公子!”
管他是不是公子,叫了再说。
那少年看了她一眼,起手按弦,琴“铮”地一声,声止音歇。接着少年便站起身来,极为有礼地问道:“小姐何事?”
江四九此时才有点紧张,对那少年期期艾艾地道:“你……你有鞋么?”一边说,一边十双脚趾在裙下绞拧蠢动。
当然,那少年应该是看不见的。
不知为什么,周瑜面有英气反倒让人轻松。这少年明明雅淡至极,却叫人心情紧张。
少年微微一笑,道:“在下去找驿丞的母亲,跟她买一双来给你,你看如何?”
他倒是有求必应,完全不在意江四九凌乱卷曲的头发,也不在乎她开口不说别的,就要东西。
江四九“啊”了一声:“如要等到那时,那末我就要糟糕了。”
少年也很有耐性:“如何糟糕?”
江四九当然不好明说,道:“就是非常的糟糕。”她忽然脸色一整:“你有没有多余的鞋子?”
少年道:“有。”
江四九道:“那么先借我穿一穿也没什么要紧。”
少年道:“若你有急事,送你倒也无妨。”说着,他转身走了几步,来到一个箱子前。
江四九已是迫不及待,三步并作两步,抢上前去,看他从箱子里拿出了一双崭新的布鞋,正要说两句话再交到她手里时,江四九实在忍不住了,劈手从他手里抢过布鞋,当面就穿起来,大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