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宁的无名长戟跌落在地,发出铿然一响。
甘宁于空中抽出背上的双戟,落在地上。他望向岸边,此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吕布两百精兵已全部登上了船,追击而去。
那些人不善水战,哪怕再多个两百人,也绝不会是他部下的对手,既然如此,甘宁也没打算借势逃离。
他所飘立的地方,离那条河不过数里,只要再靠近一点,到了水里便是他的天下了。
吕布也怕他趁势逃走,在挑开长戟之时,立刻拍马赶来。
赤兔神骏,再加上吕布从马上借力飞扑而来,两人立刻又绞杀在一起。
其实甘宁若全力一搏,就连吕布也绝对拦不下一个蓄意逃走的甘宁。
他可以杀死甘宁,但凭他一己之力,绝无可能拦得下他!
但甘宁并没有想逃。
他知道吕布想杀死自己,他也想杀死吕布。
就此一次,他想替她除去这可怕的强敌,令她不必再生活在吕布的阴影之中。
刚才她虽极力掩饰,但他已看出,她对吕布只有畏惧而已。
——不管她是貂蝉,抑或江四九,都是他甘宁的知己。
士为知己者死。
此时城门之中,忽然又走出约两三百的人马,往这边飞驰而来,看那穿着打扮,必是吕布手下的另一队精兵。
甘宁虽已做好了必死的决心,但只要是人,谁也不甘心俯首就死。
吕布见自己人来到,心中大喜。
虽说江四九已经有可能逃走,但眼前这小子,自己势必要把他格杀在这里,决不能让他也有机会逃走。
何况他只有一个人。
吕布手微微一摆,从城中赶来的部下立刻散开,将吕布和甘宁两人都团团围在核心,
主将在前,其余的人只是呐喊助威而已。
甘宁知道以吕布的名声,决不至于做出以众敌寡的事,倒也不算太惊慌。再者说,他对于马下作战比马上作战还要精熟一些。
他将双戟一叉,格住了吕布的画戟。
两人打了三四回合,吕布便弃长兵器画戟不用,改用一柄长剑,与甘宁的双戟缠斗。
他用起剑来,比用那柄画戟竟也不遑多让。
甘宁也曾风闻他除了技法娴熟之外,箭法精妙,又熟知枪法,在武艺之上,天下间确实没有可以与他匹敌的人。
连自负如甘宁者,也不能不承认,自己今天也许凶多吉少。
明确了这一点之后,他的眼神更加清明坚定,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双戟的攻势更为绵密、镇定。
连吕布都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浮躁已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脸上一片圆融平和。就好像他在这场打斗之中,忽然悟出了什么人生的至理似的。
吕布心中,刚才那种奇特的凛然感觉,忽然再起。
他虎吼一声,剑芒大涨,攻势比刚才更为猛烈,尤其因为战斗的时间太长,使他有了种“我是否真的大不如前”了的错觉。
他甚至还觉得,他内心的这种种变化已被对方所掌握,因此不得不在对方利用自己的弱点之前结束战斗。
就在此时,他长剑忽地触实,在甘宁的胸前撩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血光自后者的胸膛爆现,淋漓如泉。
吕布感到有些奇怪,但此刻他怕动摇斗志,不愿多想,挥剑再攻。
“呲——”地一声,甘宁的左臂之上再多一道血口,他抱臂稍退,右手微颤,似乎体力已有明显的损耗,动作开始不灵起来。
这当然是战场上的常见现象。
尤其是攻势一开始就非常凌厉的人,往往后劲不足。
吕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剑芒再现,剑光犹如北风吹雪,卷向甘宁。
甘宁俯身欲躲,但吕布的剑势一变,又在他的右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伤口。
甘宁的战意、直觉以及经验犹在,只是身体已经沉重起来,经过长时间的打斗之后,他已不再处在战斗的巅峰状态,反而不可避免地向下滑落。
这似乎是光凭意志不能解决的事。
正怔忡间,吕布的剑光再至。
甘宁向后弹飞,但速度已远不如刚才。才一落地,吕布的长剑就已追至眼前,身后更有吕布的数百名部下,无处可躲。
就在吕布的长剑堪堪要触及他的左胸心脏处之时,他的上身忽然以肉眼几乎觉察不到的速度稍稍一动。
“蓬”的一声,双戟架住了剑身,但同时却另有“噗”的一声,剑尖已没入了甘宁的体内。
一道艳红的血流自甘宁的嘴角溢出。
吕布的脸上,露出一个得意至极的笑容,右手猛一用力,剑尖再向前送,誓要将甘宁格杀当场!
剑尖再进两寸。
鲜血自甘宁的嘴里喷涌而出,他整个人已摇摇欲坠,看来随时都可能倒下。
吕布的脸上得色更甚。
蓦地!
甘宁忽然抬头向他望去,眼中射出了复杂已极的神色,似是怜悯,又似轻蔑。
吕布猛地想起董卓死前的那一刹,也曾流露出过这般熟悉的眼神,难道对方也打算自戕么?
寒光一闪。
一物坠落在地。
同时吕布突觉腹部一阵剧烈的绞痛,眼前泛起一阵血光。
朦胧中,他看见刚才还在他目光笼罩之下、甘宁双戟上的月牙刃,不知何时少了一个。
不用说,这少掉的月牙刃,此刻必定握在眼前敌手的手中,而另一半,则在自己的腹中。
电光火石之间,情势骤转,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