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稚嫩的心灵里,第一次意识到,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很凶恶的人,也明白这里好像不欢迎他和爸爸。
妈妈呢?
她在哪里?
她不要宝宝了吗?
这样想着不觉间就开始小声抽泣,不过他很清楚现在不是给老爸添乱的时候,只能乖巧地抿着小嘴巴,努力地抑制着想要冲口而出的哭声。
宋书煜怀抱弱子,知道林汗青对他的恨显然是无法消解的,尤其是他重提旧事,让他一瞬间就心痛欲裂,是,他是曾经害惨了桑红,至今想起那段时间,他依然心惊肉跳、神情恍惚。
桑红听着舅舅那番不留一点余地的恶言,忘情地转回头,看着那个眸中泪光渐渐充盈的男子,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她能让他们父子俩就这样面对这场不公平的审判吗?
宋书煜深深地吸了口气,抱着孩子惨淡一笑:
“红红出事,我也是最伤心的人中的一员,我的心痛不亚于你们中的任何一个,你们试着想一想,我年届三十才遇到了她,那样乖巧伶俐的女子,我小心地宠着爱着,看着她一点点地成长成熟,我是真诚地奔着结婚、奔着白头偕老去的;
世事难料,是我对她照顾不周,致使她被人伤害,我心底的内疚让我忽忽欲狂,即便我揪出了凶手,为她报了仇,可我空虚的心却再也无法填补起来;
她出事之后到现在,我一直都无法从悲伤里走出来,夜夜失眠,痛悔交加,连工作都无法保证精力,后来只好申请停职,出国度假;
我一看到她,就觉得红红还活着,她的模样和性子,和红红并没有多大差别,都是一样的善良纯真、聪慧伶俐;
当时我只是想就那么痴痴地看着她,可是,越观察我越觉得她就是红红,可是她那流畅的本土英语和洒脱担又明确地让我明白,她是另外一个截然不同的女人,她是黄一鹤;
面对我的追求,她并不是没有感觉,可是因为我坦白了自己喜欢她的理由,她选择了拒绝,因为她说她是独一无二的黄一鹤,不是我心中那个念念不忘的未婚妻,她不希望被当做替身来爱,让我什么时候忘记了心底的那个人,再去寻找她;
可是一个月的相处,我在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喜欢上了她,并不是把她当做红红来喜欢的,但是,让我忘记那段刻骨铭心的感情,我真的无法做到;
我不愿欺骗她,就回了国,她伤心远走,去西部散心;
后来我实在无法遏制对她的思念,又出国来寻找她,我让人查过她的身世,人口简单,是一个普通的加拿大华裔,我怎么都想不到,千辛万苦、兜兜转转再次爱上的女孩子,竟然是红红的双胞胎姐妹,如果早些时候知道,再痛苦我也会选择离开,可是,现在真的晚了;
我们生死与共地西部甜水镇经历了很多,我的生命因为她而重新燃起希望,我们两情相悦,患难与共!
至于舅舅说我演戏,我觉得如此说我并不公平,如果我没有诚意,就不会站在这里厚颜无耻地任凭您的羞辱,为了名正言顺地娶到她,我愿意如是再三地向您低头;
至于您说的篡改纪录片什么的,我没有做,一鹤是我要娶回家相守后半生的女人,我爱她,更敬她,断然不会做出任何不利于她的事情;
至于您说的托着强媒,如果不是借助将军的同情之心,书煜今天带多少人,也都无法进入这个宴会;
我知道因为前事,害得林宋两家多年的交情毁于一旦,你们对我很宽容,我没齿难忘;
如果有可能,我也不会再绕到林家的门下来自取其辱,害得你们重新想起痛苦的往事;
只是命运这样安排我和一鹤相遇,安排我们这聚散如同浮萍一样脆弱的一家三口在冥冥中相遇,我希望各种亲长能够给我一个照顾她的机会,这辈子我会用生命来保护她,爱她。”
宋书煜的声音里带着微微的哽咽,却字字清晰,如泣如诉,那暗沉的眸色里晶亮的光泽泫然欲坠,此刻,他不是那个叱咤风云、威震一方的部长,他只是一个痴情的男子,一个慈爱的父亲。
静默的大厅里,心软的女人大部分都开始忧伤又同情地望着这个几乎像传奇一样的男子,更多的人在想,这男人真是太痴情了,无论他怎么移情别恋,估计也是眷恋着这个孪生姐姐和前未婚妻极度相似的外貌。
桑红听着宋书煜的话,虽然知道这个男人不知道背后把这些要说的话演练过多少遍,但是她只知道,自己的心能感觉到他倾诉这番话的真诚。
她甚至觉得,他这番话是给林家长辈一个交代,更多的还是给她承诺,给她尊重,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向她倾诉衷肠。
林青燃看着女儿眼角的泪光,一点点地放开了拉着她的手。
桑红缓缓地从座位上站起来,面对着宋书煜父子,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过去,她顶着外公的痛心,顶着舅舅的质疑,顶着远远近近或同情或嘲笑的视线,一步步的走过去。
宋一林其实一直都在扒着宋书煜的肩膀在寻找着妈妈,他没想到,妈妈竟然竟然就坐在和他相距很近的地方,只见他蹭蹭蹭地使劲往宋书煜的肩膀上爬,举着小手冲着桑红,那小嘴一张,眼泪狂飙飞溅:
“妈妈——啊——妈妈——啊——”那样带着哭腔的高亢的童音带着无尽的委屈,带着盼儿不得的埋怨,就那样铺天盖地地席卷了大厅。
几乎就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