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幽冥王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待他来时,阁主早已经离去。夜奴闻声抬起眸,只见他富有棱角的脸型上嵌着两颗丹凤眸,眸中淡蓝色的眼珠子宛如琉璃般通透明亮,泛着银光的白发倾泻下来,一身紫色的袍子倒显得格外的刺眼,微挑的嘴角带着丝丝温柔的笑意。
她移开视线,皱了皱眉,虽然心中虽然不悦,却还是客气从床榻上站起身子,上前招呼着道:“已经无大碍了,为了区区小事还得劳烦幽冥王大驾,夜奴实在是过意不去。”她一面笑着,一面伸出左手想要拿起茶蛊。
幽冥王按住夜奴的手掌,阻止夜奴去倒茶,他笑着看着夜奴,像是明白夜奴的困惑,方解释道:“阁主是派我来为左护法治疗手伤的并非派我来做客的,左护法倒也不必这么客气。”语罢,他不由分说地执起夜奴的右手,坐下身子,查看着夜奴手掌心内的伤势。
他伸手小心翼翼地解开束缚着伤口的白色绸布,绸布与夜奴的伤口早已经结痂在一起,稍微一触碰,夜奴便疼得龇牙咧嘴。庆幸的是夜奴并没有发出一声的哀嚎,他抬眸看了夜奴几眼,拆开白色绸布的动作便得更为细心些。
夜奴不知道是她多心了,还是却有其事,只感觉一阵暖风徐徐地吹拂过她的手掌心内伤口,减缓了她的疼痛感,同时也将她内心的不悦一并消除了。
“痛的话就叫出来。”他突然打断了夜奴的思路,不自觉地接着开口道:“这并不是可耻的事情。”
夜奴咬唇道:“幽冥王,看不出来你还挺细心的,依你的能力,大可闯出一番天地来,在乾坤阁里当位大夫实在是埋没了你。”话一出口,便变了味,听起来倒是带着些冷嘲热讽的意味,夜奴抿了抿嘴,未了避免她再说些什么不中听的话来,干脆默默地凝视着地板。
“左护法太抬举我了,幽冥王此生只求能做个平平常常的老百姓,渔家之乐,未必不失一番风趣。”他说得极为平常,竟然不像是违心之论,倒像是出自内心,在他黯然失色的眼眸中透着平静。
“这倒也是,不过幽冥王你正当而立之年,就这样这样销声匿迹,退隐江湖,岂不显得可惜?”夜奴试探性地开口询问,竟然将手掌中的伤口抛诸脑后,思索全都系在他的身上,邪魅的淡蓝色眼眸几乎勾去了她的魂魄。
幽冥王这才正眼地看着夜奴的眼,微微地勾起嘴角,笑道:“那么你呢!碧玉年华之季,居然只为了他人而活,这样的日子你难道不觉的辛苦吗?”他说得极为轻柔,夜奴说不出也听不出他话里的真正意思。
夜奴暗自瞟了他一眼,琢磨着他所出口的话,眉头微蹙,想入了一片沉思之中。他忽然放开夜奴的手,夜奴恍若未觉地凝视着地板。
“可以了。”
夜奴猛然惊觉,这才抬眼看着再次被包扎好的伤口,伤口不再疼痛,反倒多了一股冰凉透爽的感觉,她下意识地道:“有劳幽冥王了。”夜奴见他将手掌碧绿色的瓶子交到她手中。
夜奴不解地抬头凝望着他那张被她认为好看却被别人看着鬼怪的脸颊,而被看做鬼怪的原因不是他那头银白色的头发,不是那张邪魅的脸颊,而是那双似琉璃般晶莹剔透的蓝眸。
他好似被夜奴的目光弄得不好意思,刻意轻声咳嗽了两声来引起夜奴的注意,见夜奴终于尴尬地收回了目光,这才站起身叮咛道:“切记伤口在三日内不可碰水,隔日便要换次白色绸布带,这瓶玉凝脂则是每次换下白色绸布带后涂抹用的,只要你按照我的吩咐,不过五日便可无恙,至于伤疤自然也会一并而消。”
夜奴微顿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
夜奴见他抬起步伐走出她的房门,她没有开口虚留他,而是默默地回到床榻上。她的目光透过尚未阖上的窗子静静地凝视着外面飘落的柳絮,她轻叹了口气,低头沉默着,阁主的心思,她琢磨不透,但是她明白他到底还是关心她的,想着,夜奴不由自主地抚摸着手掌心的伤口。
一天一夜过去,雪势非但没有减弱,反倒是越发的凶猛,窗子被呼啸的狂风打得发出嘈杂的声音。夜奴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眸,耳边似敲响一阵警钟,她慌乱地坐起身子来,头上袭来一阵晕眩,迫使她重新跌回床榻上,她紧抿着红唇,忍住手掌心内裂开的伤口的疼痛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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