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隽小心地捧着药盏,低头而行,心事重重。
这已经是第五盏药了。
对璇霄大人谎称借三灵让墨神医开启莲华之术,真正却是朵朵用莲华之术化血入药,实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人,你可别怪我说谎,只要你能好起来,要打要罚梵隽都认了!
梵隽嘀嘀咕咕,刚刚走出墨溪的药舍,抬起头来,忽然猛地刹住脚步。
十米之外,一道修长的身影独立竹林前,青衫飘摇,朦胧间看不清容颜,但梵隽却清楚地知道那是谁,一动也不能动地站着,捧着药盏的手微微颤抖。
直到璇霄来到他面前,梵隽不由自主双膝一跪,煞白着脸轻轻叫道:“大人……”
清冷的衣摆静垂在眼前。
梵隽不知璇霄来了多久,他能感觉到有若实质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却又仿佛根本未曾看他一眼,那种无形的压力令人心魂俱慑,不说抬头,便是呼吸也觉艰难。
然而只是一瞬,梵隽听见一声极低的叹息,璇霄从他身上移开目光,看向不远处墨溪的房间,然后伸手,轻轻接过了药盏。
如玉似翡的鲜血,带着属于生命的温热,将无比鲜红的色泽映入那双深邃的眸中。
梵隽从未想过自家大人的眼中会有如此深刻的感情,他在那双眼里看到了粼粼波光,氤氲水色。
他看到有清淡的笑容,自那削薄的唇角溢开,那笑容,令人想起朵朵沉睡前静美的容颜。
璇霄微微扬袖,将手中之药一饮而尽,转身往墨溪的住处走去。
坚逾硬石的寒玉药盏化作一片细密的粉屑……
璇霄进到房间,榻上沉睡的少女丝毫不知他的到来,白衣流雪,柔弱的容颜如同湖心宁静的白莲。
他轻轻抬手拂过她的发丝,她第一次没有像以前般睁开眼睛,对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不曾等候,便永远不会知道期盼的滋味,不曾珍惜,便永远不会害怕失去。
他缓缓闭目,淡淡一笑,轻轻一叹。
两个人,一个世界,一笑一叹,便是一生。
朵朵醒来的时候,一眼便见璇霄熟悉的背影站在窗前,仿佛已经站了很久。
她没料到璇霄竟然在此,吃惊之下撑起身来,却觉一阵晕眩,璇霄已转身身将她搂在怀里。
朵朵竭力调匀呼吸,睁开眼睛时,突然落进他仿若深海般的注视。
和那双柔长清邃的眸子轻轻一触,朵朵便知道若他开口发问,自己根本无法在这样的目光下说出任何敷衍的话,她已隐约感觉到他压抑的不快。
他目光掠过她的眉眼,停留在她失去血色的唇,徐徐问道:“你说这次为师该怎么罚你?”
朵朵一愣,随即垂下眼睑,过了会儿,搂着他的腰,脸贴着他的胸膛,低声说道:“……偷偷跑掉是我不对,你想怎么罚都可以。”
她感到璇霄手臂收紧,那样决绝而强劲的力道,终将她完全护在怀中。
朵朵突然觉得怕,不由自主攥紧了他的衣角,他低沉的声音便自头顶传来:“你总是这么胡来,莲华之术岂是你这等修为能承受……真气乱成这样,等你身子好些再与你算总账。”
“师傅骗人,我知道你才舍不得罚我呢。”
“就你嘴乖。在外面野了半年,怎么又舍得来看师傅了?”
朵朵看不到他的神情,只是紧紧靠在他心口,轻声说道:“真的很想你,所以就来了啊……等我精神好点,跳舞给你看,就跳给你一个人看。你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好不好?实在不行,你罚我吊沙包抄《般若经》,或是让你打手心好了……”
声音越来越低,眼皮也不听使唤的越来越重,慢慢的,她什么都看不见了,什么都听不到,唯有他深沉有力的心跳声,充斥了整个世界。
一想到他的笑,他的叹,他的柔,他的冷,他的温存,他的执着,她心中便是一片安宁。
她就那样乖乖的靠在璇霄胸前,微笑着睡了过去。
璇霄将她搂在怀里,静静看着那抹微笑……就算天地尽毁,我也要护你一世无忧。
*
墨溪用仙草灵芝调制了一些大补的药,朵朵耗损的真气虽一时不能恢复,有这些药调理,很快像以前那些龙精虎猛倒也不是难事。
这不,墨神医出手就是不同凡响,璇霄将药给朵朵喂下后,她立刻就醒了过来,睁眼第一件事就是嚷嚷着肚子饿了。
她一嚷嚷,上仙立马下厨忙活去了,身边虽有梵隽可使唤,可他还是想亲力亲为,只要朵朵吃得开心,他就觉得自己动手是一件很有成就感的事。
吃完饭,师徒俩在竹林散步,一路璇霄都没说话,刚开始还没引起某朵的高度重视,可时间一长便开始忐忑了,于是斜着眼睛偷瞄他。
上仙走路姿态优雅,有风玉树临风,没风风姿绰约,可那张脸——冷得没法形容!
不妙,大大的不妙!
虽说认错认得很快,目前也还没受到什么实质性的惩罚,可一下想起他说的“算总账”,心里就开始发毛。
打,她是不怕的,几个手心而已。
抄书,也没什么好怕,一本《般若经》,几天就搞定。
除了以上这两种惩罚方式,她该死的还想到了第三种,而且是最有可能实施在她身上的惩罚。
半年啊,上仙半年没吃肉,他说的“算总账”,没准是把这半年积压的……那啥,一次性发泄出来!
一想到这里,某朵把自己的错误做了总结,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