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他深呼吸了一阵,这才接着道:“再度见到我的父亲时,我已经十七岁了,换言之,我有长达八年的时间没有和我的父亲见面了。原先我是想着,我已经没有父亲也没有母亲了,现在那个名义上是我父亲的男人,他不是我的,而是别人的。可在我们相见那一刻,在他那样诚恳地喊出一声‘允猎,和爸爸回家吧’的时候,我还是该死地动容了。只是,回家?什么是家?我哪里还有家呢?我婉拒了,我对他说,我不会再干涉他的生活,他的一切,我都可以当作从未认识。父亲第一次没有成功劝服我,事实上,那个时候我早已经独立了,哪里还需要靠家人养活?是以我更不觉得我有什么非回那个所谓的家不可的理由。之后有一次,父亲带着阿澈还有阿澈的母亲一起过来了,我看着那阵势,只觉得比上战彻棘手。爷爷告诉我,这人啊,总要念着根的,哪怕我心里有有怨气,可这么多年了,我不是早该找到比怨恨更为重要的东西了吗?既然如此,回去成全一下父亲又如何,毕竟他也不年轻了。因为爷爷的话,我再度动摇了,第二天,我回了那个家。我依然喊我的父亲为‘爸’,也喊阿澈的母亲‘阿姨’。阿澈,我便当作他是少不更事才说出了那样恶劣的话,只是他不喜欢我却是实情,几次在他那讨不得好,我也便不再强求。”
说到这里,所有的一切似乎都结束了。这么十几二十年的时光,不到半个小时便可以沧海桑田白云苍狗,我的心里真是莫名地复杂。说到后头他越发地事不关己,可我却明白,哪里能不介意呢?他心里终归是心有芥蒂的。
“允猎,你还当他们是家人吗?”这样的问题好生没道理,我也不希冀着能得到什么异乎寻常的答案,诚如苏允猎所说,不是死,便是活,要么是家人,要么便不是家人。
可他回答我的却是,“嫣儿,我真的不知道。我知道我想要家人,可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当他们是家人。爷爷与我说,我的母亲是望族子女,当年若非她一心强求着要嫁给父亲,还设计让父亲和阿澈的母亲分开了,父亲根本不可能在心灰意冷之下选择了娶母亲。后来父亲知晓了是母亲害他的初恋情人,也就是阿澈的母亲离开他的罪魁祸首,自那时起,父亲与母亲的关系便已是势同水火了。母亲的过世让父亲有了理由可以光明正大地将自己的初恋情人接回来,对此,我该恨吗?”
“允猎,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了,不关你的事。你若是喜欢那个家,你便把它当家,若是不喜欢也不要强求。”我这么告诉他,其实我心里还有一句话被我压下了,我想告诉他——再不济,你不是还有我吗?
“我只是怕自己一无所有罢了。”苦叹一声,苏允猎牢牢回抱住了我,声音有些嘶疼。
我再是给他喂了些水,他这才消停着肯睡上一阵了。
飞机抵达a市时是下午一点多,事前给熙熙打了电话,她大骂了我一通乱来后也没耽搁着过来接我们。
医院,医生,所有的一切都已提前准备好了,苏允猎一下飞机便被送入了手术室。他的腿伤,需要有更好的条件来治疗。而地震灾区那样的环境,能保住他一条命已属不易。
熙熙一再劝我先会学校换身衣服洗个澡再回来,我嗅了嗅自己身上的气味,也觉难闻的很。同意了她的说法,我先回了学校一趟。再次奔赴医院时,我给苏允猎准备了毛巾之类的东西。
苏允猎这会儿已经被转移到了vip病房了,而他口中的父亲还有苏允澈他们皆是在场。我没有第一时间进去,而是站在门口,想着等那些人离开。实际上我也不想看到苏允澈,只不过他说白了也没多对不起我,感情本就是你情我愿的事,哪天你不情我不愿了,那么说分手也不过早晚的情况。
苏允澈也不知为何忽然朝着病房门口看了一眼,对上我的眼睛时,他的脸色微变。不知朝着房内的人说了些什么,他自个先走了出来。
“你怎么也在这里?”他的语调冷冷的,像是审问犯人一般。
我自问自己没什么对不住他的地方,也便坦然相告,“我来看允猎,等你们离开了我再进去。”
听了我的话,苏允澈此间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俊美的眸中风暴陡升,我隐隐有了种不妙的预感。果然,下一瞬他拽过我的手,将我拖着往外去了。
“你干什么,会痛的,你放开……我呀!”他抓着我的手腕的部位,正是我昨晚上去找苏允猎时擦伤的部位,因为当时有更为严重的事情在前,我也便没有处理伤口。
“痛?你居然会痛?”好似我说了个多么拙劣的谎言,苏允澈薄凉一笑,他唇角挑起的弧度,完全地诠释了‘嘲讽’二字。周围不时有护士看上我们俩一眼,我不再张口,因着不想再医院这样的地方喧嚣。
直到到了一楼医院外,苏允澈这才放过了我的手,他转而是盯住了我的脸,再是到我手中的东西。双手抱胸,他冷笑问道:“怎么,你就这么死心塌地地想要做我们苏家的媳妇呢?不过你似乎打错算盘了,我告诉你,苏允猎他在我们家可是没什么地位可言的,怎么着,你要不要重新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