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牢里阴暗幽深,不听里面传来的哀嚎恳求,单看从每一个木栅栏里伸出来的手都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林璐面无表情在阴森森的过道里走着,腰间挂着一长串丁零当啷作响的大钥匙的牢头走在他前面领路,满脸得意神色的福隆安屁颠屁颠跟在他后面。
林璐走到半道上终于不耐烦了,转头看着身后笑得合不拢嘴巴的富察二爷,翻了一个白眼:“我说你注意点好不好,我这是去探监,是去宽慰我落难被关押的亲属,脸上的表情应当是沉痛的是同情的,而不是幸灾乐祸的。”
福隆安大为惊讶地看着他:“难道我们不是去说风凉话、去冷嘲辞都背好了,昨天兴奋得半宿没睡觉,牢牢记在心里的。
林璐闭了闭眼睛,深吸一口气:“富察二爷,算了吧,劳您在外面等一下,我说不了一会儿话就能出来,咱俩分两拨进去好不好?”
“这都是一家人了,干什么还要分两拨?”福隆安赶忙收敛了脸上的笑容,看大舅兄神情实在不好,急忙反省自己,“我的不对,是我的不对好不好?进去后我准保一言不发,光听着你说。”
林璐嗤笑一声,毫不客气地反驳回去:“谁跟你是一家人?小定礼还没过呢,你真当你已经把我妹妹娶到手了?”
这种话要搁平时不论谁说的福隆安都得翻脸,不过他此时一点脾气都没有,笑眯眯点头:“瞧公瑜你说的,我已经求了皇上下旨赐婚,万岁爷许诺我不过是这两三天的事情,等他送走了阿里和卓,立刻就给我把事情给办了,咱们可不就是一家人?”
老婆一日不娶进门真是心里没底,尤其这次差点让人把心上人抢了去,福隆安再也坐不住了,羞答答去找了乾隆,拐弯抹角把事情说了。
傻子,看你这样子就心烦。林璐懒得搭理他,重重哼了一声,撇撇嘴巴没说话。
前面的牢头转过身来,露出热切的笑容:“两位爷,过了前面的拐角就到了,您两位是一块进去啊还是分拨进去?”
“得,一块进吧。”林璐也不想对福隆安态度过差,毕竟他的宝贝妹妹早晚要嫁进去的,真要把人给得罪了,吃亏的还是林黛玉,“麻烦你领路了。”
走在最后面的虎牢绕过福隆安往牢头手里塞了锭银子,自从林璐跟林琳重归于好之后,林琳看林璐身边没个固定的小厮跟着,就把他又指派了来。
一出现在贾家人面前,福隆安之前脸上收也收不住的傻瓜笑容顷刻间烟消云散,他板着俊脸,轻蔑地看一眼牢房里面形容惨淡的贾家男丁,目光从蜷缩在角落里一阵接一阵打抖的贾宝玉身上扫过。
林璐看着头发一夜之间花白了一小半的贾政,脸上露出切切实实的伤感神色,圆滚滚的黑眼珠中俱是惋惜慨叹:“不过三两日光景,二舅舅如何憔悴成这般模样了?可是牢房里的人轻慢二舅舅了?”
这三年其实他们拢共没有见过几次面,也就在林璐大婚时碰上过一次,彼此态度也并不热络。
贾政抬头飞快看了他一眼,眼中愧疚与后悔并存,声音沙哑微颤中仿佛带了十二万分的恳切:“公瑜,当初薛蟠的事情,是我对不住你们,是我做了错事。现在我也成了这副样子,不过是废人一个,已经再也碍不着你的眼了,只求求你,高抬贵手放过荣国府。”
贾政四年多来一直没觉得自己当初做错了事情,薛蟠再有什么不对,林琳也没伤着一根寒毛,薛家长房就这么一根独苗,你来这么一手直接绝人子嗣,也太狠太绝了。再者说了,就算薛蟠千错万错,林琳也不是王法,他没有下手弄死薛蟠的资格,民间禁私刑,最起码也应当交由顺天府衙门决断。
不过事已至此,多说无益,贾家犯了事儿,贾政想也没想就断定是八阿哥发迹之后翻脸不认人,微低下头掩饰眼底的恼怒:“公瑜,再怎么说我们都是你的母家亲戚,不看你外祖母大舅舅二舅舅的面子,好歹看看敏儿的面子,何必非要赶尽杀绝?”
“二舅舅这是什么意思?”林璐大惊失色,诧异万分地看着他,“难道二舅舅竟然觉得是外甥害得荣国府被查抄的?是何等龌龊小人在您身边挑拨?”
没有错,我就是在骂你是龌龊小人。林璐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短促地吸了一口气,脸色渐渐浮现出难以掩饰的愤怒:“我自己的母家害了事儿,难道我不着急我不难过?正如二舅舅说得,我不为了您,也该为了外祖母大舅舅和家母感到心酸焦急!”
贾政没想到他都到了这个份上还是不肯直接承认,还偏偏要玩装傻的把戏,气得浑身直打颤:“难道我说的还不对,我还冤枉了你林公瑜?”
“难道您还没冤枉我?您看看我这儿,”林璐表现得比他更委屈,一指自己脸上的两个黑眼圈,“外甥昨日知道了这件事情,急得一整宿都没睡。”
拉倒吧,来的时候刚在眼眶上抹了炭灰的。福隆安在旁边听得腹诽不止,忍不住侧眼去看林璐,自家亲亲大舅兄是不是早料到有这一出啊,他之前反正是没想到荣国府能无耻到这种地步,还是自己大舅兄英明。
贾政也不相信他能够意思到这种地步,偏生又不知道如何反驳,只能哑口无言,哼哧哼哧喘着粗气,显然气得不轻。
林璐在心头坏笑着,同样脸皮涨得通红,恼怒异常的样子。
还是贾琏看情况不对,赶忙帮着缓和道:“林表弟如何是这样的人,连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