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璐从马车上跳下来的时候明显跟平时不大一样,神情中很有几分别扭,一直不敢看林琳。
林府二管家早就在门外等着了,见了他赶忙走过来,低眉顺目禀报道:“大爷,贾家琏二爷今个儿一早就来找您,说是有急事儿,奴才把人领进去了正等在客厅里。”
他一番话说完,林琳才不紧不慢地从马车上走了下来,扫了一眼良久不见的林府牌匾,略一眯眼睛:“还是这里看着舒坦顺眼。”
二管家在看到他的一瞬间就傻了眼,呆呆看着,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见林琳不悦地一挑眉,赶忙上来行礼道:“奴才拜见二……八阿哥。”
“半年没回来,我就升级成二八阿哥了。”林琳从鼻子里出了一声气,颇有些不舒坦,“行了,按着以前叫‘二爷’就行,哪来那么多虚礼?”
二管家还没搭话,林璐插嘴道:“这可不行,八阿哥屈尊俯就,舍下蓬荜生辉。是我府上奴才不懂事,热您发笑了。”
他说这话倒没有冷嘲热讽的意思,刚刚两人在马车上把事情说开了,这几个月来中间产生的隔阂就此消散了,林璐这番话主要是说给旁边的小利子听的。
林琳白了他一眼,也没放在心上,只是催促道:“你抓紧去里面看看,贾琏这次急火火来找你,未必没有正经事情。”不然也不会专门挑人家新婚后立刻来找。
贾家不过是一伙小人物,以林琳此时的身份能力,捏死他们不比捏死一群蚂蚁费劲多少,可是林琳真不想这么简单就把人弄死,当年的仇还没有清算呢,哪里能这么容易就叫他们一家子人痛痛快快死掉?
两人肩并着肩进了客厅,一推门就看到贾琏坐立不安端着茶杯在里面乱转着,如同热锅里的蚂蚁。
贾琏一转头,正好看到林琳清丽俊美的容颜,愣了一下子,赶忙过来行礼:“下官叩见八阿哥,八阿哥吉祥。”虽然他是第一次称呼林琳八阿哥,说起话来却有一点也不带打哏,说的无比流畅。
林琳眼皮也没抬,一撩袍子直接越过他,自顾自走到主位上坐下。林璐笑眯眯上前把贾琏扶了起来:“琏二表哥,兄弟资历浅见识有限,昨日多赖你多方提点才没有闹笑话。正想着向你同嫂子致谢去还没有成行,你怎么今天就过来了?”一面说一面吆喝人换热茶。
小利子屁颠屁颠走了过来,十分殷勤地掀开茶盖倒水。
林璐往茶壶里扫了一眼,眼波微闪。他看得出来贾琏来了一段时间了,而且心情烦躁,所以才一杯接着一杯地灌水,这是有意转移注意力让自己的心情平稳下来。
以贾琏的心智,多少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竟然焦急成这样了,林璐也觉得事情不简单,收敛了看戏的心情,等着他的下文。
贾琏苦笑了一声,强忍着自己如焚的心焦,叹息道:“我、我真是没有脸见表弟了,这话实在是说不出口!”别说说出来了,他光想想都觉得烫嘴。
林璐眯了眯眼睛:“可是府上又有新方法想出来同外甥外孙取乐?”他隐隐想到了一种可能,昨日宴席结束后,和亲王福晋手下的一等丫鬟偷偷过来暗示他,要小心荣国府老太君。
别说林璐的内在不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郎,他就是没有上辈子的经历,早在四年前就被贾家一出接着一出的算计搞得烦不胜烦了,林璐心中对自己的外家没有丝毫的牵扯不舍,扫一眼贾琏的脸色,冷笑道:“二表哥有话不妨直说,我也一向是最恩怨分明的,分得清好歹。二表哥拿真心对我,我自然不会对二表哥隔着肚皮。”
这话就是在明说事情不会牵扯到他,贾琏虽然仍然有疑虑,却还是咬咬牙说了出来:“行,大表弟是一言九鼎的人物,当着八阿哥的面,我也不藏着掖着了——你且先跟我说实话,林表妹到底有没有跟宝玉立过婚约?”
林璐一惊,端着茶杯的手跟着一抖,热茶泼到手上,烫起了一片红肿。此时他也顾不得手上的疼痛,把茶杯一摔,皱眉道:“二表哥这话是从哪里来的?黛玉几时同贾宝玉有劳什子狗屁婚约?”
林琳黑着脸走过来,抓过他的手给他擦上面的茶屑,检查一番没有大碍,给旁边候着的小利子使了一个眼色,看着小太监走出门,方才捏着林璐的手紧挨着他坐下。
贾琏一看他的反应就明白这确实是空穴来风,是贾母自己搞出来的事情,叹息道:“不满表弟说,老太太晌午已经递了牌子进宫,请太后娘娘下旨,把林表妹赐给宝玉为妻呢。”
“她敢!”林璐顺带着把桌布往地上一撕,气得呼呼喘气了粗气,“她以为她是个什么狗屁东西,敢肖想我妹妹?!”
想想福隆安,人家是忠勇公府的嫡长子,为了林黛玉挨了两回打,丢了半条命,轰轰烈烈闹到乾隆那里,放弃了娶公主的无上殊荣,又相看过分数不低,林璐才不甘不愿勉强算是默认了这个婚事。
贾宝玉?这块破石头是个什么东西,贾母也他妈敢放话说要娶他妹妹?林璐到最后气得都笑了出来:“我倒是奇了,八阿哥是太后娘娘的亲孙子呢,难道当年我们同薛家的事,娘娘能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我家同贵府二房早就疏远了的,娘娘慈恩浩荡,怎么可能答应这样荒谬的请求?”
贾琏苦笑了一声,叹气道:“老太太今日还同我们说呢,当年表姨在时,跟她有过不少书信来往,其中有一封提到过两家相和,愿亲上加亲,结为亲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