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府宴席摆到很晚,宾客们方才陆续散去。
瓜尔佳氏走的时候还拉着林黛玉不放,赞了又赞,方才坐上软轿走了。单论相貌和性格,她确实对这位林家女孩儿还算满意。
第一次见面,林黛玉略有些女儿家的娇怯,说话间放得不是很开,略微拉低了分数,不过也是难免的,瓜尔佳氏想想她母亲早亡,恐怕也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场合的聚会,略显得束手束脚也不是多大的毛病。
只可惜,再好的女孩儿也是个汉人,林家并不是在旗人家,只叹自家那个傻小子无福吧,瓜尔佳氏想着,皇太后老佛爷还有一年多就要从五台山礼佛归来,到那时候,以富察家的显赫程度,福隆安必然要另行指婚。
年轻人哪有长性,过个三年五载,自然而然就忘掉了。瓜尔佳氏自个儿叹息了一番,也就放下不提了。
回去后福隆安早心焦难耐等在门口了,一见额娘回来,眼睛闪闪发光,避开人进了内室,直冲冲好一通打探。瓜尔佳氏只捡着好话说了,费了半天的劲儿才把他哄走了。
福隆安被赶出来后还挺乐的,额娘还没啥时候这样子表扬过女孩儿呢,可见自己眼光高眼力好,一眼就看中了个顶顶好的。
他本来有心想跟着一块到荣国府去一趟的,虽则美人肯定是见不着了,起码远远看一眼她家的车轿,缓解一下心中的相思之苦,他也就心满意足了。只可惜,这个话刚说出口,就被瓜尔佳氏瞋视着否决了。
福隆安冷静下来一想,也对,自家同荣国府向来没啥交情,女主人去好歹还能算是富察家礼数周到、不小觑了哪家去,他一个男人要是也跟着跑一遭,难免惹人打眼。
再者,皇上要是一不小心多想,多疑的性格发挥了作用,占据了大脑中的高地,要是怀疑富察家有意勾结以四王八公为代表的汉臣那就麻烦大了。
虽然没去成荣国府,到底皆大欢喜,额娘既然不反对,离他抱得美人归又前进了一大步,福隆安一个人吹灭了蜡烛在黑暗中窃喜了好久,外面天都蒙蒙亮了,方才困意上涌,沉沉睡了过去。
当忠勇公府上的二少爷怀抱着不可对人言的妄想躺在被窝里发傻的时候,他心心念念不忘的林妹妹正看着剑拔弩张、针锋相对的两个人不知所措。
她不知所措的原因很简单,当林黛玉和林璐乘马车回到林府,在门口正撞上刚从骁骑营回来的林琳时,经过两三句满含着火气的对话,在林家两位男丁间爆发了前所未有的剧烈争吵。
林璐和林琳关系一直不怎么和睦,两个人彼此看对方都有点不大顺眼的味道,这一点不仅林黛玉,林府上差不多的下人丫鬟都知道这一点,不过他们两个人吵归吵、闹归闹,从来都是点到为止、适可而止,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吵得这样不可开交。
一群人见那个架势,都有点被吓住的意思,看着两个人都恨不能直接动起手来,林黛玉劝了半天见根本不起作用,两个人都把她的话当耳旁风,仍然吵得很欢,一赌气也不管这两个不可理喻的兄弟,自己回房里去了。
她一走,林璐转头瞪视着旁边劝架的林顺:“愣着干嘛,找这么多人看你家大爷笑话是不是?都散了散了,该干嘛干嘛去!”
林顺无奈得半死,多大点的事儿啊,一言不合就吵成这样,真是也不嫌给别人看笑话呢。他虽然很不情愿,还想留在这里劝和一下,不过看林璐这个架势就知道,这个时候谁跟他顶谁倒霉,也只得和二管家一起把仆从们都轰走了。
闲杂人等都走了,林璐黑着脸跟在磨磨蹭蹭最后出去的虎牢屁股后面,等人出去后重重把门摔上,转头斜睨着林琳,皱着眉没好气道:“不是,我说你又犯的什么病、抽的哪门子疯啊?”
臭和尚刚刚一进门就到处挑他的不是,找碴找得也太明显了,泥人尚且有三分土气,何况林璐又不是脾气多好的主儿,理所当然就翻了脸。
林琳坐到椅子上,端着茶盏没有出声,脸色阴得能滴水。
林璐抬脚踢了踢他的膝盖:“问你话呢,刚刚噼里啪啦话那么多,怎么说都是你林二爷有理,怎么现在又不出声了?有谁胆大包天割了参领大人的舌头了?”
林琳撩起眼皮阴测测看着他,薄唇紧抿,仍然一声不吭。
林璐虽然不惧,却被这人看得浑身发毛,莫名有点胆寒,撇撇嘴巴道:“以后咱家也得立个规矩了,你自个儿在外面受了气,不管是受了谁的,有本事对着人家发去,别一回到家就对着我撒气。”
傻子,你以为我受了谁的气?林琳被他这么一说,反倒心情好了一点,冷着脸道:“你今天带着虎牢到底干什么好事去了?”
林琳觉得他说这话是为了诘责审问,绝对不含一丁点控诉的成分,作为林家的一份子,他有权利询问自家偏院的使用情况。
结果林璐一听这话,思路立刻就跑偏了,也不顾跟他甩脸色冷战了,眉头一动,不答反问道:“我还想问你呢,你跟你爹发生什么好事了,怎么一回来就这么大的火气?”
对方到现在还没搞清楚他在火什么,林琳沉默了一下,将错就错压低声音答道:“在西山围猎的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女刺客,被五阿哥一箭射中了胸口。”
他含含糊糊地一说,林璐立刻一拍巴掌,瞪圆了眼睛兴奋万分道:“然后那女刺客昏迷前含泪来了一句‘皇上,你还记得大明湖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