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尚,海兰察今天问我,跟薛家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林璐捯了一筷子西红柿炖牛腩,塞到嘴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他还说薛蟠这次犯了一条什么什么的罪,问我需不需要报官呢。”
林黛玉自去贾母那边用午饭了,林璐出去闲逛回来得晚了,没赶上来叫人的丫鬟,也不愿意去贾母房中跟一群女眷吃饭,便留在倒转抱厦厅跟林琳一起用餐。
林琳这人对吃穿用度什么都不讲究,也没有收藏文物古玩的爱好,在个人生活上十分无趣。
林璐正相反,他是一个很注重生活质量的人,他追求的是充实而富有意趣的人生,鄙视林琳如同七老八十的可悲单身男人一样沉闷的生活。
林璐有时候看着林琳就很纳闷,一个不图吃得好不图穿得暖不图金钱花销的人,这么热切地要出人头地、高人一等有什么意思呢?
林琳抬起眼帘看着他,林璐笑眯眯道:“嗯,想必你也听出来了,这是某个护犊子的人气不过想要拉偏架,再整整薛蟠呢。”
他说完故意停顿了一会儿,见林琳毫不在意一般继续吃饭,只得收了卖关子的心思,直言道:“不过我已经回绝了海兰察,已经报了仇出了气了,真因为这个把薛蟠打入地狱,也未免太过了,日后若他们再来招惹我,到时候再另算账就好。”
林琳放下筷子,轻声道:“你做的没错,他这是于我有愧,想要借此帮衬我一把,好来缓解心中的愧疚。若然这次我承了他的情,叫这份愧疚淡了,倒是得不偿失。”
林璐愣了一下,举起筷子一指他的额头,想了想道:“你这么说也有道理,如果在这种小事上托他帮忙,一点点把他对你的愧疚磨没了,你以后认祖归宗倒是难办了。”
林琳看过来的目光一瞬间冰寒到了极点,林璐恍若未觉,仍然一副没心没肺笑嘻嘻的模样:“和尚,咱们两个明人不说暗话,好歹打小一起长大的,你明白我是什么货色,我也很清楚你的德行。”
他抬头迎上林琳的目光,圆溜溜的黑眼睛中满带着了然通透:“有的人守着一亩三分地就能活得安然自得,有的人富有天下、坐拥江山尚且不知餍足——咱们一点点来分析啊,按照皇帝佬的行径,他恐怕不打算认下你了,毕竟多出来一个私生子会叫整个皇室脸面受损。”
林琳远山似的长眉轻轻一挑,没有出声,静静等着他后面的话。
林璐轻笑了一声,红唇止不住地上翘:“以他的愧疚,能给你带来什么呢?现如今已经没有了满清刚入关时异姓封王的前提条件,顶了天不过一个贝勒贝子罢了——而我看你并不会是一个肯满足于贝勒贝子的人。”
听他把话摊开来说,林琳用拇指指腹磨蹭着茶盏光滑而微凉的杯壁,眼中的冷意反而转淡,板着脸道:“我有几句话要同海兰察交待,你今天下午还跟他见面吗?”
“今天上午刚见过了,我们两个大男人,也没有成天混在一起的道理。再说人家又不跟你我一样是天下大闲人,下午还要进宫当值呢,没空的。”林璐摸了摸光秃秃的脑门,想了想道,“要不你写封信,叫虎牢给他送到府上去?”
林琳点头,当即放下碗筷,走到书桌旁边,取来纸笔。
林黛玉早间看外面景色正好,起了兴致,刚写了一首《临江仙》,砚台里面墨迹未干,是现成的,也不用林琳费时间费力气再去砚墨。
“你可先想好要写什么,这封信最后肯定不止海兰察一个人看。”林璐说了一句,见林琳脸色转黑转冷,一吐舌头道,“我这不是担心你吗?才白说了一句废话,并没有小看你智商的意思。”
林琳不再理睬他,寥寥写了几笔,轻声道:“昨天在贾母房中时,我听到屋顶有响动,起码有两个人伏在屋檐上偷听。”
林璐自然不用问就知道这两个人是谁派来的,挺有兴致地八卦道:“那你跟他们谁武力值高?”
“从他们的呼吸来看,单拿出来任何一个,我都是稳赢的,不过如果两人联手,胜负就难说了。”林琳把鼠尾笔放回笔架,一点也没有客气,“如果不带你这个拖油瓶,最起码我自保不成问题。”
林璐脸不红心不跳,一脸坦然地看着他:“你放心吧,我一直秉承绝对不拖你后腿的信念,跟往常无数次一样,一见你跟人打架,我准保第一时间往安全地带转移。”
这人把毫无义气的临阵脱逃都能说得这样理直气壮,林琳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懒得再搭理他,见墨迹渐干,便把宣纸折叠起来收进信封。
林璐凑过头去,见他在信封上署名“林子毓”,不禁撇了撇嘴:“酸,真酸。”
林璐作为一个土生土长、根正苗红的现代人,对字、名号和别号一类的东西一直不感冒,倒有些惊讶林琳突然之间这般守礼。
“我同海兰察并无交情,只昨天看在你的情面上见过一面,该有的礼节自然该遵守。”林琳回到餐桌上,端起米饭拿起筷子继续吃饭,顺手把盘子里最后一颗鹌鹑蛋夹到自己碗里。
鹌鹑蛋爱好者林璐一摸肚皮,发现自己只吃了个半饱,怒道:“放下,你今天都抢了我五颗了。”
鹌鹑蛋倒是小事,林璐也没小气到这种地步,偏偏他知道林琳对蛋制品深恶痛绝,现在却开始吃鹌鹑蛋,显然只是为了抢他的口粮。
林琳也不理他,只把筷子往嘴里送,没成想林璐眼珠一转,直接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