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槿安陪着方明哲学习了一章生意经,就赶去账薄房了。
今天是正式来这里学习的第一天,槿安心里有些忐忑但更多的是激动。昨晚上熬了好久才把大师哥送的衣服改好,袖子改短了些,腰束紧了些,现在穿着倒还行,至少没有先前那么宽大,像套了个麻袋进去的感觉了。
本来也不用熬那么晚的,结果方明哲那个家伙非要缠着槿安给他讲故事,就是不肯上自己的床乖乖睡觉,没办法,槿安在灯烛下给他讲了一个多时辰的民间故事,直到他听得眼皮打架,实在不行了才把他安顿上床。
她不敢在方明哲面前修改梓晨送的衣服,说不上来是因为什么,就是有种直觉,若是被他看见她穿别人的衣服,一定又是一场大闹。
这个少爷,有时候真是没有半点少爷的样子,反倒像个姑娘家,只要是关于槿安的事,哪怕只有一丁点,也要揪出来,炒的天那么大,丝毫沉不住气。
不知是不是春天到来的原因,这几天头发长的特别快,槿安为了精干,编了个好看的蝴蝶辫子,乌黑的秀发末端,束着一条天蓝色的发带,时不时的随风飞起来,像个活跃的小精灵。
来到红木房,师哥已经在那里候着了,陆师傅背着身正在翻看账薄,槿安疾步走进去,跟梓晨并站一排,小声问道,“师哥,我迟到了吗?”
梓晨小声回应,“没有。放心吧,不要紧张,师傅很好相处的,何况从昨天他对你的态度来看,他应该很喜欢你。”
“是吗。”槿安开心的抿抿嘴,挺直纤细的腰,等待着师傅开口说话。
“梓晨,这是章家上个月送来的账本,你结算一下盈亏利润。”陆师傅转过身说。
“是,师傅。”梓晨接过账薄。
“槿安,你上前一步。”陆师傅说道。
槿安乖乖照做,只见陆师傅从身后的书架上拿出一本《中国古体字大全》,放在桌上,“这里面囊括了几乎所有的字体,你粗略看一下,觉得自己喜欢哪一种?”
槿安翻开书,这本书很大,呈长方形,乳黄色的纸张,翻着特别舒服,就是翻页的时候总能闻到一股陈旧的气味,让人鼻子不舒服。陆师傅大概是习惯了,又许是上了年纪对气味不是很敏感,每天翻着这样的旧书,竟也没什么异样。
甲骨、金文、简书、隶书、章草、大篆、小篆……
眼睛略过各种字体,一种学问的威严感朝着自己扑来,这可是中国文化的精华。
等等……小篆……
槿安眼神扫回去,在小篆上定格,小篆不就是秦篆吗,那一笔一描,或轻或重,线条圆润,好优美啊。槿安抬头,对陆师傅说,“师傅,我想选小篆。”
陆师傅摸了摸胡须,笑着说,“秦朝统一以前,由于长期地域割据,言语不同声,文字不同形,书写形式很不一致,一字多形的现象非常严重,秦朝丞相李斯废除了异体,创造了小篆,统一了全国的文字。你若是对它感兴趣,想要把它作为今后写账本的字体,还有一个疑问……”
“师傅,请讲。”
“梓晨,备好纸笔。”陆师傅说,梓晨铺开一张草纸,拿过一根玉杆笔,递给槿安。
槿安疑惑不解,“这……”
“写个字。”陆师傅说。
“随便写吗?”槿安问。
“随便写。”
要是指给一个字也倒算了,这随便,倒为难了槿安,猛不丁的,该写个什么呢,放松心情,将全部注意力都放诸笔端,槿安抬起拇指,笔尖攒动,勾出一个“水”字。
上善若水,而且水是最早出现在中国象形字中的,选这一个,应该很妥当吧。
陆师傅依旧不言,仍是笑笑,手指指着槿安书写的“水”字说,“很好,你平时的笔触中倒有几分小篆的神韵,看来,你跟它有缘,既如此,字体这一关就过了,今后,小篆就是你练习的笔体了。”
“嗯!”槿安开心的放下毛笔。
“选了字体只是一个账薄先生迈出的第一步,你接下来你需要做的就是练好小篆,你可能说,不就是一种字体嘛,那有什么难,若是这样想那你就大错特错了,做账本贵在一个‘精’字,你要把自己的笔体练到炉火纯青的地步,每一撇,每一捺,都要有自己的特色,记住,练字体绝不是纯粹的模仿,只有定住了自己的特色,其他的账薄人才能根据你挥笔的特点从诸多赝品中识别出真账本,真银票。”
槿安牢牢记住陆师傅说的话。
“我这里有一本专门研究小篆的书,你拿去看吧,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问梓晨便是,好啦,下去各自忙吧。”
槿安和梓晨告别了陆师傅,然后梓晨就去分账房了,相传那里有上好的宣纸,信笺,只有资深的账薄人才有资格进去,像槿安这种小喽啰,就只有站在门外看的份儿了。
告别梓晨,槿安找了张干净的桌子,坐下来,打开小篆,开始研究。
槿安看的这一页是李斯为秦始皇写的泰山碑,笔画圆润,挺遒流畅,比比犹如铁线一般。就从这篇泰山碑里,槿安想专研出一些东西。
她发现,小篆几乎都是长方形,上紧下松,大部分字体都分布子啊上大半部,下小半部只是伸缩的垂脚,横平竖直,粗细均匀,横画与竖画只见等距平行,而且几乎所有字都是上下左右严格对称的。
有了大概的了解,槿安开始仔细研究笔画的写法。
横、竖、横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