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如张开眼,天已大亮。昨天喝得有些多,脑子到现在还犯迷糊。不过,喝了酒倒是好睡,被窝里也不像平时那样冷。她舒口气,懒懒地翻个身。一张男子的睡颜倏地放大在眼前。
“啊——”林小如忽地坐起,生生吞下即将出声的惊呼,一颗心呯呯乱跳。身边,竟然睡着齐雪。敢情昨夜抱着的大暖炉就是他?可是,她明明记得在门口和齐雪道了别,一个人进来的啊!她看看自己,除了脱掉外衣,仍是上床时的穿着。再看看齐雪,连外衣都整整齐齐。
幸好,不是酒后乱性!林小如放下心来。
就在这时,齐雪也睁开了双眼。在和林小如的眼神遇上后,他有一瞬间的愣怔,接着突然反应过来,一跃而起,连被子都被他带到了地上。
“小如,这,我……”齐雪看着林小如迷惑的眼神,手足无措,想要说什么,又呐呐着不知如何开口。这让他如何解释?偏偏昨天又提到了那件事,人家会不会以为他是故意为之?
倒是林小如,只小小的惊慌了阵,便平静下来。纵然不解,在怀疑与相信之间,仍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她相信齐雪,相信他是个正人君子。就算无法解释他们是怎么睡到了一张床上,齐雪也绝非心怀不轨。
所以,为了消除齐雪的尴尬,她反而用轻松的语气开起玩笑来:“哈,看来大公子酒量也不咋的,最少我还知道自己的房间,大公子竟然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不过,我还蛮佩服自个儿的,大公子这样的人中龙凤在身边,竟然还能睡得安稳,这份定力绝对连柳下惠也自愧不如!”
齐雪心中惴惴,生怕林小如生气,见她还有心情说笑,又有些不是滋味,倒希望她发点脾气。他可是个大男人啊!他们这样亲密地呆了一晚,林小如怎么可以若无其事!如果是别的女孩子,一定会吵闹不休,要他负责。
“大公子不用这么难受吧?我发誓,绝对没动大公子分毫!”林小如见齐雪不说话,又漫不经心地说,“难道我昨晚酒后乱性,欺负了公子?”
这本不过是玩笑时的无心之语。齐雪是过来人,那句话后面隐含的意思让他的脸陡地烧起来,心一阵急跳,口发干,连手也不知往哪放。二十多年来,就算遇到什么大事,他也从未这么慌乱过。当下掩饰地瞪她一眼,说:“说什么哩?这样口无遮拦,哪像……”
“我没把自己当女人!”林小如猜到齐雪未说完的话,不好意思地作个鬼脸。不然如何?大声质问,或者哭闹撒泼?那样除了徒增尴尬不解决半点问题,更不是她的作风。
“我是糊涂了,大公子还记得是怎么回事吗?”林小如见齐雪仍一脸懊恼,倒像是怪她没有生气似的,想了想问。她认为,也许齐雪想要一个解释的机会。
林小如哪里知道,昨晚,她草草洗漱睡下时,齐雪一直在门外。她更不知道自己连门都忘了关严,而齐雪因为不放心,怕她难受,一直守着她。
“小如,你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做噩梦?”齐雪好一会才恢复看着林小如的勇气,想起她把他“拽”上床的事,问。
“没有啊!”林小如不解地说,“怎么,我说梦话了吗?”
齐雪摇摇头。
既然没有,为什么会那么惊慌地叫着秦风的名字?为什么会在看到他后那么激动,把他当成秦风紧紧抓着不放?如果不是那样,他又怎会坐在床沿陪着她?只是没想到,因为喝了酒,他什么时候睡着了也不自知。许是人的本能,因为寻求温暖,最后他竟然睡进了林小如的被子中。
可是这些,他不会说。这不是一个好理由,无法说明什么。而且,内心深处,他不想因为解释提到秦风。
昨晚,他被林小如当成秦风抱着不放时,心里的那种滋味,现在仍然清晰无比。
就像心泡在醋里,又皱又痛。那种酸涩,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没经历过。那一刻,他差点落荒而逃,却又无法弃她于不顾。他甚至不敢也不愿意说他不是秦风,怕一旦说出,林小如会推开他。所以,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放下作为齐公子的尊严,用别的男人的身份安抚温暖着一个女子,一个或许永远都不会属于他的女子。
而她,却在一觉醒来后,彻底忘了,忘了梦里梦外。
不是恨着吗?说过那么决绝的话,被伤得那么痛,为什么梦的还是那个人?为什么梦到他后,她只有惊恐疼痛,为什么误认“他”后,她只有激动安心?她的恨哩?
难道,那个人之于她,早已深入骨髓?所以,才在无意识的梦中醉着时,遇到他,唤着他,靠向他?
可为什么醒来后,又一点也不记得?
莫非,她并不知道自己的感情?
那么,自己又何必挑起她对某个梦境的记忆?那个人只会让她痛,就让她彻底忘掉好了。
还有,就算是他自私也行!他就是不想她和那个人在一起。那时,只怕想见她一面都难了。
齐雪难得地手足无措让林小如看得好笑,只是不明白他的脸色为何一会儿阴一会儿晴,还以为他是因为太尴尬。最后见他终于恢复正常才放心。这一页揭过就好,以后他们还要相处,总不能把一个连误会都算不上的糊涂帐老搁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