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昨晚又睡得很晚吧?”早饭时,林小如见秦飞眼圈发青,还打了个大大的呵欠。
“昨晚,王上派来的人到了,我过去见了他们。”秦飞点点头,眼中飘过一丝奇怪的神色。
原来如此。那秦飞肯定就不只是见见那么简单,一定还有汇报、商讨之类的,能早睡才怪!
“大哥,”林小如用手在鼻子边扇扇,“安城越来越臭了,苍蝇越来越多了。”
“死了那么多人、畜,哪会不臭!”秦飞吸口气,皱眉。
“大灾后恐有疫情!”林小如说,见秦飞若有所思,也不多说,奔临时“医馆”去了。
大木棚边又搭建了几个新的木棚。林小如到时,钟明队正指挥人把一些受伤较重行动不便的人往木棚里移,安悦和几个大夫已在忙碌。
林小如听到一阵痛苦的申银,遂循声过去。是个大男孩,十五六岁的样子,眉清目秀的。“你醒了,想要什么吗?”她弯下腰,微笑着问。
“我怎么在这里?我爹哩?我娘哩?”男孩想坐起来,牵动伤处,又闷哼一声倒下去,抓住林小如急急地问。
“你受伤了,很多人都受伤了,大夫正在为大家治疗。所以很抱歉,我们现在还没能帮你们联系上亲人。”林小如心中一酸,尽量和颜悦色地说。
“受伤?”男孩放开林小如,额头蹙起,似在努力回想。
突然,他的脸变得苍白,全身抖动,“爹——娘——”一声哀号,放声大哭,“我爹死了,娘也死了……”
林小如没有说什么,只静静地站在男孩身边。有些伤痛是无法用语言来安慰的。他想哭就让他大声哭吧,发泄一下才好。
随着男孩的哭声,周围渐渐响起了声声低泣。这场灾难,失去亲人的又何止这个男孩!
男孩哭了一阵,声音渐渐低下来,然后,一动不动呆呆地坐着。
“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什么?”林小如见他平静了些,轻声问。
男孩木然坐着,好半天,看看林小如,又转过头去,却在下一刻猛一把掀开身上的薄被。
他的左腿,只剩下几寸长一截,缠着一圈圈纱布,和修长的右腿相比,是那么怪异。
嗬,嗬,男孩盯着自己的左腿,喉咙里发出模糊的怪声,像哭又像笑,脸上是深深的绝望。林小如垂下眼,不忍看他的表情。
“腿!我的腿,我的腿!”男孩忽然发疯般捶打着左腿,很快,白纱布上就浸出血迹。
“住手!”林小如忙死死捉住他双手,“你流血了,再动伤口会裂开的。你冷静点,冷静点好不好?”
“滚,你滚!不要你管!”男孩拼命挣扎,猛地低头在林小如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
“哎哟!”林小如一痛之下不由松开。
“不活了,我不活了!”男孩歇斯底里地叫着,用头撞向旁边的木柱。林小如没有多想,飞快用身体挡住。腹部受到猛烈撞击,她一口气差点没上来,跌坐在地,额角磕在一边的木板床上。眼前一阵发黑,额角火辣辣的痛,有热热的液体淌下来。
“三少!”一声惊呼。
“芊……”安悦只发出半声就打住,人已到近前,扶起林小如。
钟明是被男孩的哭号引来的,没想到刚进屋就看到了眼前这一幕,想阻止已来不及,见林小如额角开了条口子,血直流,他黑着脸狠狠瞪着男孩。
男孩大概没想到会伤害到林小如,一时呆住。
“我没事!”林小如胡乱抹了一把流血的额角,走到男孩面前,盯着他的眼:“还要闹么?”
男孩脖子一梗。
“还要死么?”林小如扭过他的头,提高音量,倔劲儿也上来了。
“我就不活了,你管得着么?我就要死!”男孩朝她吼。
“不许说‘死’,你没有权利说‘死’字!”林小如厉声说。
“我的命是我自己的,我想怎样就怎样!”男孩也倔。
“啪!”林小如举起手,狠狠一巴掌抽在男孩脸上。
“如果早知道你这样要死要活,就不用救你了!”她冷冷地盯着男孩说,“不错,你的命是你自己的,你想怎样别人无权干涉,不过,那是以前!现在,你的命是别人的,是把你从废墟中救出来的那些人的,是为你疗伤的那些大夫的!”
“你!”林小如手指差点顶到男孩的鼻子上,“还有这个棚里,还有所有受伤的人,你知道你们是怎样被救下来的吗?是别人,和你毫不相干的别人,拼死拼活用双手把你从瓦砾堆里刨出来;还有这些大夫,从几百里外赶来,吃不饱、睡不好,辛辛苦苦为你们治疗。你说,那么多人努力,把你从阎王手里抢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再死一次的吗?”
“你不是我,当然说得轻巧!我爹死了,娘死了,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还有什么意思?”男孩哭叫。
“爹死了娘死了,你就要死?你看看你周围,有多少受伤的人?外面还有几个大棚,躺的全是受伤的人,有的人比你伤重得多了!他们谁没有兄弟姐妹?谁没有父母子女?又有谁没有失去家人?可除了你,还有谁嚷嚷要死要活的?”
“你不孝!”林小如骂。
“我哪里不孝了?”男孩红着眼,狠狠地问。
“你爹娘是死了。他们死的时候让你千万要跟着他们死,是吗?”林小如问。
男孩一愣,天崩地裂那一刻的情景浮在眼前。 “他爹!孩儿,少华!”娘是那么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