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你不是闹着要去找莫扬么?结果晕那儿了,还记得不?”三姐儿闻言指了指院外海棠上次晕倒的地方。“你可不知道,那天你满天是汗,一直哼哼说肚子疼,可把我吓坏了,赶紧叫当家的去找大夫。结果大夫一诊脉,说你是动了胎气,我这才知道你这儿装着一个小娃娃呢!”说着,三姐儿轻轻戳了一下海棠的肚子,又忍不住叹气。“本来一早就想把这个消息告诉你的,但那个时候……刚刚出了那样的事,我也拿不准该不该跟你说。寻思着若是莫扬兄弟真有个什么好歹,我怕你一个人撑不下去,若是把孩子给……”
三姐儿猛然一顿,海棠已经能猜到她的下文。想必,是怕她不愿意留下这个孩子吧!
“直到你那天一声不吭的就走了,当家的回来怨我,说我该早些跟你说,兴许你会看在孩子的面儿上好好待自己这副身子,毕竟……”
三姐儿的话没有说完,海棠已经了然,前一刻还有的激动欣喜瞬间荡然无存。
如果莫扬真的死了,那这肚子里装的便是莫扬留下的最后一点血脉。可是她不相信,不相信莫扬就这么走了。人死留尸,一日不见尸首,她便寻他一日;一生不见尸首,她便寻他一生。
见海棠沉默发呆,三姐儿也不再多说,叹着气将她领进了屋内,又往她身上添了一件厚棉衣后就回厨房弄饭了。海棠呆坐在床前,无意间瞥到三姐儿的针线筐里放着一件红色的小肚兜,上面的福字图案刚绣了一半。这肚兜很小,比脸大不了多少,看得出来,是给襁褓里的小婴孩准备的。
是给她肚子里的娃娃准备的吧!
海棠心头泛起一丝感动,但很快就陷入更大的难题。她是莫扬明媒正娶的妻子,为他传宗接代本是天经地义,更何况是在如今这样的特殊情况下。可是,她不是普通人啊,她有一条摆脱不掉的鱼尾巴,是人们眼中的怪物。正因如此,她才频频逃离,一心盼得良人却无法相守。这份无奈和苦痛,她经历过就够了,难道还要延续到孩子身上吗?她真的好怕,如果生下来的孩子也带着一条鱼尾巴……这个时候,海棠再也忍不住了,泪珠子扑簌簌的往下落,打在臃肿的棉衣上,最后落到地面,凝成鲛珠滚出老远。
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呢?她还要去找莫扬,还要拿回覆狸子,还要跟非央一起去救非音他们,为什么偏偏在这个时候让她知道怀了孩子……窗外枯枝随寒风轻摇,屋内桌椅暖炕沉默无声,万物皆寂,只有三姐儿在厨房捣弄锅碗瓢盆传来的声音。海棠在心底呐喊质问,却早就知道不会有人回答她的问题,也没有人能回答她的问题。
是宿命吧,命中注定她一生多舛,难得平静。
海棠还是走了……路上碰见了匆匆赶回家的牛富贵,赶紧绕到枯茅草后躲起来。牛富贵归家后立即从自家媳妇儿口中打探海棠的状况,三姐儿说在屋里,结果两人进去时只看到床头洒了一地的珍珠,还有被拿走小肚兜后空掉的针线筐。
穿着三姐儿给的厚棉衣,怀里揣着那条绣了一半花纹的肚兜,海棠失魂落魄的来到洛邑城大街,结果刚一露面就被一群手拿长棍的青壮汉子给围了起来。来往的老百姓见势不好,当即作鸟兽状四下散去。海棠脚步一顿,缓缓抬起头来,眼中有那么一瞬的茫然。
“海棠,我家主子要见你,跟我们走一趟吧!”为首的男人将木棍往地上一拄,中气十足的对海棠说道。
“你们主子?”海棠定了定神,专心应付起眼前的局面。“你们主子,是苏晋宣还是沐延承啊?”
“放肆,竟敢直呼王爷名讳。来人,抓起来!”为首之人瞪圆了眼睛,却依旧不改鼠眼的狭长。长棍一挑,那人一边发号施令一边往后退,其余人当即一拥而上。海棠往后退了两步,一眼扫遍对方的攻势,瞬间想到了化解之策。只见她不退反进,一头扎向对方的乱棍之下。一群人呈圈状包拢而来,将海棠堵在了最中间,下一刻,长棍齐齐打下。海棠顺势俯身弯腰,很快就听得四周传来吃痛的叫声。
原来,为防海棠逃走,那些人默契的围成了一个圆形人墙将海棠困在了中间。那长棍比人高出一头,他们彼此之间挨得近,围的圈又小,这齐刷刷的一棍子下去,可不全打在对面同伴的身上了?
首战告捷,海棠见好就收,寻了缝就往外钻。正欲撒腿逃跑,却见为首那人的长棍呼啸而至。海棠心头一惊,赶紧侧身避过,长棍携巨力从她身前扫过,竟是呼呼生风。
刚才那群人都是中看不中用的脓包,想来可能只是护院家丁一类的人物,倒是不足为惧。只是领头的这个人,倒像有两下子呢!
不过片刻,海棠便与那人过上了数招。对方身手敏捷出招狠厉,又有长棍傍身,一时虽无法擒住海棠,海棠却也难以脱身。就在两人打得难舍难分时,海棠腹部突然传来一阵绞痛,以至她动作一滞,背上生生挨了一棍。
咬牙退到一旁,海棠知道自己不能再打下去了。
“你们以多欺少,我才不跟你打架!”强忍着身上的痛楚,海棠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伸手指了指面前的一群人,眼睛却在寻找着逃跑的机会。
“不想打架就乖乖跟我走,也免得受皮肉之苦。”见海棠被自己的实力给吓住了,那男人将棍一收,脸上难掩得意之色。海棠轻嗤了一声,斜瞟了一眼身后阻断她后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