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怎么了?”
香云奇怪,就见苏暖暖扭回头道:“奇怪,好像有人在看着我,只是回头却没发现。”
她这样一说,香云就害怕起来了,四下里望望,只见梅林幽深,热烈盛放的梅树间只有自己这一对主仆,因正要劝苏暖暖离开,就见主子又猛然回过头去,这一下连她也注意到了,好像有人影在梅林后一闪。
“是谁?”
香云大着胆子叫出来,一边对苏暖暖大声道:“奶奶,我过去看看,看看是谁在这里装神弄鬼,一旦吓到奶奶,让爷知道,看不剥了他的皮。”
话音未落,就见一棵梅树后闪出一条人影,连声道:“是我是我,香云姑娘别误会,我只是在这里看看梅花,见大奶奶来了,怕她责怪,所以躲了起来。”
这一下苏暖暖也看清楚了,不由得诧异道:“是杨家媳妇?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川哥儿的乳母么?这大年下的,难道你不用照顾哥儿?怎么倒跑到梅林里蛞荒慵腋缍因为无人照看有了闪失,你是死是活?”
说到最后一句,已是声色俱厉,段茂川因为之前的事被段茂名等人排挤,如今处境她不问也可以想象,所以反复叮嘱那几个小家伙,不许他们为难段茂川。然而她万万没想到,竟然连段茂川的乳母都敢偷懒耍滑,放着少爷不管,大雪天里跑来看梅花,姜姨娘好歹也是爷的妾室,段茂川还是段庭轩的儿子呢,墙倒众人推也不是这么个推法,怎由得她不生气?
“大奶奶明鉴,我们……少爷有人护着,所以奴婢才……才偷空儿……”
那杨氏赶上前来,一遍蹲身行礼一边小声辩解,眼睛还不住往梅树后面看着,这番作态让苏暖暖觉得奇怪。忍不住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在一棵粗壮的老梅树后,有一点鲜黄色透了出来,看形状倒像是个小虎头。于是她就明白了。
“这大冷天,你领着哥儿来这里,冻病了怎么办?小孩子贪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吗?”苏暖暖知道段茂川就躲在梅树后,虽是松了口气。然而想到这天气容易着凉,就又忍不住训斥起来。
“回奶奶,奴婢实在……拗不过哥儿……”杨氏说到这里,眼泪就夺眶而出,声音也哽咽嘶哑起来。
“到底是怎么了?”苏暖暖就知道这里有事,看向旁边,恰好有个石墩子,于是让香云将软垫铺上,她坐下来,方看着杨氏道:“你好好儿和我分说。若真不是你的错,我也不会不辩是非。”
杨氏惨然道:“其实奶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哥儿当初当着众人面前说了谎,陷害奶奶,如今府里的人见着我们都躲着走。学里那些人,哪个不是捧高踩低的?我们哥儿性子憨厚,从前只因为名少爷护着,所以那些人还不敢怎样,如今几位少爷看见哥儿,都说他包藏祸心恩将仇报,不肯理他。哥儿在学里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了。今日几位少爷拿了奶奶送的点心,在学堂里四处送人,我们哥儿也是嘴馋,想要一块。被森少爷好一通奚落,他又没话好说,因此放学后自己哭了一场,就非要往园子里来,进来了就拿那些树木枝子撒气,奴婢也不敢十分劝。若不让哥儿把这股火撒出来,憋在心里,还不定会怎样呢。”
“照你这么说,还是我们奶奶的错儿了?”香云眉毛都快竖起来,其实杨氏只是诉苦,并没有怨怼苏暖暖的意思,但听在她耳里,这话就变了味儿。只因为她对姜姨娘和段茂川实在是厌恶到了极点:小孩儿怎么了?小孩儿就可以忘恩负义听着娘亲的话撒谎?如今自食苦果,可不是大快人心呢,名少爷他们当真干得漂亮,也就是奶奶,性子太宽容了,竟然还去关心那个小王八蛋,总叮嘱其他少爷们不许欺负。若不是这个丫头的卑微身份,香云都恨不能挑唆小少爷们狠狠给段茂川一个教训。
果然,听见她的话,杨氏惶恐的一下子就跪倒在了雪地里。姜姨娘母子的日子如今已经是十分凄惨了,云奶奶被夺了管家之权,自顾尚且不暇,哪里还有心思来管她们的死活?若今日自己得罪了大奶奶,这侯府就真是没有她们的立足之地了。谁不知道这府里如今就是大奶奶的天下。
“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苏暖暖连忙将杨氏拉起来,又瞪了香云一眼,沉声道:“她不过是委屈,你何必曲解她的意思?”说完便向那棵梅树后看去,只见露出的那点小虎头已经收了回去。
苏暖暖是个喜欢孩子的人,但这也并不能让她将段庭轩的孩子们视如己出,她对这些小家伙,不过是出于普通女人对小孩的喜爱之情,反正又不用她教养,闲暇了乐得和他们玩一回,给他们做点小东西,逗逗小家伙们开心,自己也收获乐趣,何乐而不为?
然而此时听了段茂川这些日子来的遭遇,她心里却涌起一股难以名状的疼痛和酸楚。几个孩子当中,段茂川最憨厚诚实,有些笨笨的,不会像兄弟们那样讨人欢心,大概是身份的差异,这小家伙的心里也有不为人知的一点自卑。所以对他,苏暖暖本就是格外怜爱,偏偏之后出了那样的事,段茂川再不去春风苑了,她也不好说什么。只是她怎么也没料到,这可爱憨厚孩子如今的处境竟会这样糟糕。
一念及此,便毫不犹豫走过去,来到梅树后,就见段茂川站在那里,也没有跑,只是垂着头,手里拿着一根树枝子,小脸冻得通红,一双小手上有细细的裂口,还有几道渗血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