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一年末,永安宫。
“……皇后身为后宫之主,理应为皇家开枝散叶。既然自己做不到,就不该借着孝道拦着那些有能力进宫的新人。”
“太皇太后说得是。”陶月安应道,私下却在腹诽,这不知是她听的第几遍了,耳朵根子都要生出茧。
“皇后总是嘴里说着是,实际上什么动作都没。”太皇太后显然没将她的敷衍放在眼里,“哀家的皇儿去得早,宫里的日子漫漫难熬,就想要个玄孙能时常看看,照顾一二,也算有个慰藉。不料皇后总是用这些话糊弄哀家,哀家的玄孙子究竟什么时候才能有?!”
陶月安认真地想了想,摇摇头,“臣妾不知。”
这她哪儿知道。
“你要是真有心为皇上安排,哀家现在就能抱着。”太皇太后一看她傻乎乎不谙世事的模样,真是一通窝火不知朝哪儿发。
陶月安又想了想,觉着不对,“回太皇太后的话,臣妾是五月从太妃娘娘手里接过凤印,算算日子大概就七旬不足。嬷嬷跟臣妾说了,女人家怀胎得怀十个月,现在怕是抱不着小皇子。”
太皇太后被她冲了回来,不爽道,“这事不管怎么说,都是你刻意为之。哀家告诉你,你要想好好坐这皇后的位子,就尽快让你那位太妃姑姑操办开春选秀之事。否则就是哀家不说你,朝堂里的言官也不会轻易让你糊弄过去,明白吗?”
“是,臣妾回去就跟太妃娘娘转达太皇太后的意思。”陶月安跪久了膝盖酸,便抬头问,“太皇太后还有什么事要吩咐臣妾吗?”
“你能将这件事上上心哀家已经万分庆幸,别的不敢劳驾皇后娘娘。”
陶月安以为是她能走了,“那臣妾不打扰太皇太后休息,臣妾告退。”
见太皇太后没拦她的意思,陶月安便朝门外,走到一半忽然想起什么,转过身时太后愣了愣,“皇后还有何事?”
“其实臣妾每回见太妃娘娘时,娘娘都说在宫里日日乏味,刚好太皇太后也觉得日子无趣。太皇太后可以多去跟姑姑宫里说说话,聊聊天,这样日子过得不就更有意思吗?”见太皇太后脸色不太好,陶月安忙补充道,“要是您觉得过去不方便,臣妾就跟太妃娘娘说说,让娘娘多来永安宫坐坐?”
太皇太后的一口老血憋在喉咙口险些没喷出来,她摆摆手让陶月安退下。将手里的茶搁在几案上,跟陶贵妃聊聊天,说说话,她是嫌自个儿日子过得太滋润了不是?
尹雪宁方躲在帘后偷听,等陶月安走远了才走到前边,半蹲在太皇太后跟前替她顺气,“姑母快别生气了,气坏了身子多不值啊。”
“其实这事儿,您跟陶月安说根本没什么用处啊。”尹雪宁都快怀疑自己姑母是不是年纪大了,脑子不好使了,“朝堂上的言论是陶相把持着,后宫里也是陶太妃做主。她充其量只是个挂着名号的皇后,您跟她说完全于事无补啊。”
太皇太后长长叹出口气,“哀家就是在陶太妃那儿受了气,你爹又在陶相跟前挨了训,心里憋着难受。陶家就她一个不顶用的,不找她来发气儿,找谁呢?”
“姑母放心。陶相和陶太妃就是现在不松口,早晚也是要松口的。”尹雪宁深感太后老了,早不复以往的聪明睿智,“皇上顾忌陶家的势力,压根就不会跟陶月安生个皇子。不过是三年孝期,一眨眼就过去了,只要皇后生不出儿子,大臣们再努力努力,早晚能让选秀这事儿提上议程。”
“你怎么保证?皇上年轻气盛,血气方刚。天天和皇后处一屋里,说不准哪天就传出喜脉了。”太皇太后别开头。
“姑母多虑了。这事儿,其实雪宁早就猜到了,这不是私下找了陶月希帮忙吗?”
“她帮忙?她能帮什么忙,她可是陶家的女儿。”太皇太后疑惑道。
“姑母有所不知,陶月希虽是陶家女儿。却是妾室庶出,平日在家都被陶月琳、陶月安两个嫡女压着,不受重视。有个机会她撞破了楚王跟皇后私会,便私下找了叶中,让叶中带她见皇上,将这事儿告诉了皇上,皇上才有底气跟楚王谈条件。”
“还有,早先王静芸之死,陶相和陶贵妃的谋划也被她听见告诉太子。太子才想出那个法子,救了雪宁一命。所以陶月希的话,太子还是会信的。”尹雪宁接着道,“于是雪宁让陶月希跟太子说,陶相之所以不让新人进宫,是怕皇长子不是陶月安生的。而且陶相计划,只要皇子一出生,便将他软禁在宫中,找个法子生个重病。他既是百官之首,又是皇子的外公,就能名正言顺地当上摄政王,辅佐幼帝登基。”
“皇上信了?”
“自然是信了。”尹雪宁附耳小声道,“而且雪宁听陶月希说,楚王一直没联络皇上。皇上怕陶月安有龙子,自己的性命保不住,又怕让太医院开避子汤药,太妃和陶相的耳目会知道。面上夜夜宿在椒房殿,对她是一下都没碰。咱们皇后娘娘看着光鲜,可是夜夜守空闺呢。”
“你说的,都是真的?”太皇太后喜道。
“千真万确,要不皇上天天歇在椒房殿,皇后能到现在还没身孕吗?”尹雪宁低声笑道,“皇后是心里苦也没处说,当真是可怜得紧。姑母还是想想办法让人打听打听,楚王究竟如何了?咱们的计划里,可不能少了他。”
……
“月安,太皇太后又将你叫去说话?”陶相跟陶太妃围着椒房殿的圆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