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月安没跑几步,就快到门口了,却踩到掉在地上滚了滚的龙眼,一个趔趄摔在毛茸茸的毯子上。
“郑棕英”没上前扶她,而是缓缓低下头,灯烛照耀下,一双眸子如寒星清冷,仿佛徐徐出鞘的利剑,让人浑身的血液凝固,半步都挪不开。
他牵起嘴角,背光的身体罩下黑压压的阴影,压得她喘不过气,“还是傻乎乎的,我怎么会是郑棕英?”
“你你……你是谁?”陶月安两只手撑在后头,僵硬着往后爬。但她根本挪不快,“郑棕英”却不急,闲庭信步一般,挨步挨步地逼近她。
在圆睁美目的注视下渐渐蹲下,慢动作似的一拍一拍,让原本就七上八下的人儿更加心惊胆战。
他带伤疤的左手贴着脸颊边缘,将假面一点点揭下。又随着“咣”的一声,变声锁也掉在地上,属于秦楚暝的面孔和声音登时映在她眼底,传进她耳朵深处,掀起轩然大波。
“秦……你……”熏炉里飘出阵阵暖香,陶月安浑身的力气像被人抽去,手脚酥软,一股股燥热顺着血液朝大脑里流。整个人都晕乎乎,她努力想爬起来,却更软地瘫在地上。
听说,人在恐惧深处,是连声音都发不出的。陶月安像静静躺在沙滩上喘息的白鱼,眼睁睁瞧着秦楚暝像守候多时的捕食者,缓缓走到自己身边。
他弯下身,搂着不盈一握的腰肢将她悬空抱着,只朝床榻走了两步,就听着她像不足月的猫仔细声细语地叫唤,挠得他心里痒,“放我下去……放开。”
秦楚暝低下头,陶月安面上晕染着熏红的晚霞,肤如白玉,像锦缎般丝滑,都是一副娇媚模样。唯那双眼儿惊慌失措、雾水茫茫。搂她腰的劲更在不觉中失了控制,疼得她直哼,秦楚暝像是没注意,低声道,“不可能。”
对上她不解的目光,秦楚暝一脸茫然,不知如何措辞,胡乱解释道,“放过你,不可能,……我做不到。”
带着茧的粗糙手指在她娇嫩的面颊上摩擦,秦楚暝抱着她躺在榻上,红罗纱在陶月安绝望的目光中缓缓垂下,将里儿遮得严严实实,只他的大红喜服和水红纱裙从底下滑落,掉在地上,静贴贴的。
“乖,我不可能放手的。”
“这辈子不可能,下辈子不可能,活着不可能,做了鬼也不可能,怎样都是不可能的……”他似乎有些魔障了,“你死了这条心。”
“我一想到,会有人像我一样抱着你,和你在一起,我就想杀了他。”
“小夏月,小夏月。”
……
秦楚暝吻着她的脸颊,像捧着最珍贵的宝物,稍纵即逝,“小乖,小乖。你是我的,我的,我的……”
陶月安蜷着身子,根本听不进他说了什么。水眸一闪一闪,他每说一声“我的”就咬一口,陶月安便细细嚷一声,在他背后的伤疤里添一道红红的指甲印子,“不要了……”
“我要离开一段时间,你乖乖等我回来。”秦楚暝捉着她捂住嘴巴的手,十指紧紧扣在一起。原先还出去觅食的禽、兽又重新回到自己温暖的巢穴里,顿时找到了归宿。
“知不知道?”
秦楚暝又问,低头去吻她甜腻腻的唇,却被陶月安左右闪躲地避开,几乎是哭着说,“不要不要,你走开,我不要你……呜,我不要你。”
“不行,你必须要。”秦楚暝不依不饶地追上去,不断吻着散着甜糯香气的嘴,开始还能克制住,轻轻吮着,接着便失了控制,咬得她一双盈盈水眸蓄满泪光,一颗颗滚在枕头上。
……
红纱帐隐隐有些动作,一条白净净的细长腿儿伸出了帐子外头,五根脚趾不停蜷动。
没过多久又被扯了回去,一阵阵压抑的低泣声顺着缝隙透出来,直到天快亮了才停下。
……
陶月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隔天的下午,她迷迷糊糊地睁开困倦的双眼,随手扯了被子将自己裹住,冲帘子外叫唤,“翠兰,翠兰……”没人应她,“有人吗?”
“娘娘,老奴在呢。”王嬷嬷掀开帘子,挨着她坐下,“娘娘睡醒了?翠竹,快让小厨房把准备好的早膳端上来。”
陶月安受宠若惊地捧过翠竹的红豆粥,小心吹着冒热气的红豆,对上王嬷嬷红光满面的脸儿心下不安,“嬷嬷……我错了,我不当心睡过时辰,以后一定不会这样了。”
“哎,娘娘说什么傻话?您伺候太子辛苦,多睡会也是应该的。就是太子爷都不会说什么,老奴哪有怪您的道理?”
陶月安心一松,这么说……他们都以为昨儿晚上的不是秦楚暝,而是太子?
还来不及窃喜,王嬷嬷手下另一个小丫鬟端着一碗黑乎乎的东西上来,陶月安闻着苦涩涩的味儿,不禁皱起眉,“嬷嬷,这是什么?味道怪冲的,我没病,用不着喝药。”
“娘娘,这可是好东西。”王嬷嬷把药碗捧在手里轻轻吹着,一脸喜色,“这是太医院专程开给娘娘调理身子用的,娘娘每日早晚各一次,得按时喝了。这身子调理好了,才能尽快给太子殿下生个白白胖胖的小皇孙,把这太子妃的位子坐得稳稳当当的。”
陶月安吃完手里的红豆粥,但不肯喝药,便道,“嬷嬷,我今早不该去永安宫和景德宫,跟太后娘娘、贵妃姑姑请安吗?”
王嬷嬷满不在乎地舀起一勺药递到她嘴边,“娘娘别担心,老奴已经差翠兰跟贵妃娘娘递了话,贵妃娘娘不仅免了您的问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