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和帝四十八年四月初五,大戎暗遣细作入郑,埋伏于国寺山一带。上受惊,昏迷不醒。太后大怒,命刑部彻查此事。
陶月安坐在屋里,翠兰小心将她的绷带解开,换上新药,“小姐扭了脚,也算是因祸得福。您不知道,后来没走多久,陛下就遇上大戎的伏兵,人乱成一团,不少人跌下去摔得头破血流。听翠华说,贵妃娘娘跟在陛下身边,还挨了那士兵一刀,口子割得很深,血止都止不住。”
“姑姑还好吗?有没有大碍?”陶月安紧张地追问,“太医呢?太医怎么说?”
“陛下受惊,太医忙得焦头烂额,一时没能照看娘娘。”翠兰道,“娘娘躲了一下,听说是……没伤在要害处,只要细心将养几日,应该就好了。”
“那就好。”翠兰看陶月安没继续问,方才险些说出口的名字也吞回去了。
“翠兰。你知不知道,老楚王是怎么没的?”陶月安想了想,觉得这事太奇怪,莫非秦楚暝早就知道大戎的伏兵回来?
“小姐怎么想问这个?”翠兰迷糊几秒,就回过神来,“这种主子的事儿,奴婢也不好随便说。小姐还是别问了。”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没……奴婢只是个丫鬟,哪知道这些?”翠兰站起身,“要是胡乱议论,王嬷嬷非将奴婢的腿给打折了,奴婢求您,还是别问了。”
“翠兰,我现在乱得很,一头雾水摸不清。我不敢问嬷嬷,更不敢和爹说。”陶月安近乎是恳求的口吻,“翠兰,我从进相府开始就是你一直照顾着。你告诉我,告诉我好不好?”
翠兰顺着问,“小姐怎么会想知道,老王爷是怎么死的?”
“是刘姑娘跟我说的,她说小王爷的爹是我爹害死的。”陶月安答道,“如果真和她说的一样,小王爷……他是不是来找我报仇的?但昨天出事的时候,小王爷虽然扭了我的脚,却让侍卫把我扶下山,躲过了大戎的埋伏。他算不算,又是救了我?”
“其实……老王爷的死,确实和相爷的关系挺大。”翠兰沉思许久,才缓缓道。
陶月安听着她的话,像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老王爷当初奉旨去边关,和大戎人交战。照老王爷以往的战功看,应当能轻易平乱,结果却死在那儿。说是莫名中了大戎人的伏击,被围困多日,弹尽粮绝。然后……”
翠兰停了停,陶月安立刻催她,“然后什么?”
“奴婢听说……老王爷和相爷素来不和,是相爷……插在军队里的人将老王爷行军的路线泄露给了大戎人,才害得老王爷被困,战死沙场。”翠兰仔细打量陶月安的表情,小心道,“早早先小姐和楚王在一起时,奴婢就担心他是来复仇的。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和小姐说。”
“可如果,他是想找爹报仇,为什么会帮我呢?”陶月安抓着翠兰,心底还是存着一丝侥幸。
翠兰按着她抓着自己的手指,轻轻掰掉,“因为……现在太后跟楚王在查大戎伏击一事。他们想把这事安在相爷和太子头上,说是他们策划的。也许,王爷是想卖小姐一个人情,让小姐从中帮他,也未可知啊。”
见陶月安面色惨白,翠兰于心不忍,补道,“这些都是奴婢胡乱猜的,奴婢就是个小丫鬟,主子的心思,奴婢哪懂这么多,小姐千万别往心里去,要是坏了心情,就都是奴婢的不是了。”
翠兰默默守在一边,就瞧见陶月安的神色越发糟糕,房间里安静地可怕。直到陶相推开门,翠兰恭敬道,“奴婢见过老爷。”
“小姐还好吗?”陶月安刚想站起身,就被他扶着坐下,慈父状道,“你腿上有伤,多坐着歇息。”
“回老爷,奴婢刚替小姐换过伤药。大夫说小姐伤得不重,只要按时换药,好生修养几日,应该就没事了。”翠兰答道,“老爷跟小姐还有话说,奴婢就先退下。”
陶相挥挥手,翠兰退到门外,将大门关上。
“爹平时政务繁忙,怎么有空来了?”
“政务再重要,也没我女儿的终生大事重要。”陶相慈爱地笑了笑,“刚刚下朝时,陛下身边的总管李铜来传话,说陛下醒了。我就去了趟陛下寝殿,刚好你贵妃姑姑也在,索性趁着这个机会谈了谈你和太子的婚事,就定在七日后。”
“七日后?”陶月安震惊道,“这样……会不会太快了?”
“不会。”陶相说,“你和太子的婚事,爹一早就着手置办了。你是爹的长女,该有的,一样都不会少了你。”
陶月安紧张道,“但是陛下,陛下还在生病,太子殿下这回成婚,会不会遭人诟病?”
“就是陛下如今大病,才要赶紧将婚事办了。以防陛下之后突然有个万一,太子为表示孝顺,要戴孝三年,这婚事就更遥遥无期了。太子倒无所谓,只是三年时间,对姑娘来说实在太长了。”陶相安抚道,“至于言官议论,这更不必担心。只说陛下病中,牵挂两个儿子的婚事,再将三皇子和刘牧音的婚事一起办了,还能借此冲冲喜,是件好事。若是言官有什么不好听的话,那就是对陛下不敬,不用爹说,旁人就不会轻易饶了他。”
陶月安低着头,要是没碰上小王爷,她现在八成就同意了。可碰上了小王爷,她就是没办法开口,说个好字。
“月安。”陶相像是看出她的心思,语气稍微严厉,却不失温和,“成婚对女儿家来说,是人生中最大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