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凉凉,褪去白日燥热。陶月安跟着陶贵妃一同去凉亭,手里还攥着针线嬷嬷做的香袋,外头绣着朵月白昙花,静夜绽放。
走在太子跟前时,陶贵妃松开她,自己坐上太后边上的主位。陶月安就懂了意思,弯下身行礼,“参见太子殿下。”
郑棕英微笑着让她在身边坐下,小太监麻利地将茶水端上来。
陶月安看着身边的郑棕岸,又想起王嬷嬷从小在她耳边叨唠的话,说她及笄后要嫁给太子,做东宫的女主人。
其实跟郑棕英相处这些年,陶月安觉得,太子越大,越变得谦恭儒雅。
以前有时会喜怒无常,动不动就丢着她一个人或是用怪怪的眼神打量她。可这些年,对她愈发好了,又温柔又体贴。她对太子,虽没什么特殊悸动。可太子待她好,又不像王嬷嬷一样管着不教她吃饭。最喜欢吃的陶月安想,嫁进去就是换个地方吃饭,何况她对贵妃姑姑是真心欢喜,离得近,也能常跑去坐坐。
陶月安有些渴,从小太监手里急急地接过茶盏就喝,却被滚烫的茶水烫得舌尖发疼。
“小心点。”郑棕英体贴地拿过她手里得茶盏,陶月安用帕子擦着嘴巴,“烫着没?”
“没。”陶月安虽然被烫着,但现在这样的场合,传太医实在是煞风景,于是摇摇头。
“你瞧你,嘴唇都肿了。”郑棕英拨开她的帕子,陶月安的嘴唇偏薄,如今被烫得微微肿起,连着颜色都深了。
“当着这么多人,太子就算情难自禁,想跟陶小姐亲热也得记着礼法,避避嫌啊。”殷贵人忽然凉凉地开口,刚还各管各说笑的众人,目光全聚集到她们身上。
“只是月安被茶水烫着了,本宫看看伤处,殷贵人怕是想多了。”郑棕英松开手,陶月安抬起头,忽而发现秦楚暝正坐在对面,冷冷地盯着她手里的帕子瞧,那眼神,真像喷着毒液张着獠牙的蛇王。他跟三皇子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进来,自己都没留神。
陶贵妃准备起唇讥讽,德贞太后先一步打断她,“这人都到得差不多。”
“说起来,楚王殿下也来了?”殷贵人意有所指地看着秦楚暝。
“楚王也到了成家的岁数,这次机会好,哀家就让棕岸带着一道来瞧瞧。”德贞太后笑眯眯地看着下头坐着的姑娘。
“微臣多谢太后。”秦楚暝淡淡道。其它姑娘顿时兴奋起来,这次入宫,太子跟三皇子的正妃侧妃都内定好了,她们原先都准备走个过场回家。可凭空多出个楚王,虽不是皇室出身,但好歹是个王爷,又战功赫赫,未必没夺位失败的皇子好。
“你们的香袋可是都做好了,让明若呈上来,给哀家跟贵妃瞧瞧。”明若走下来,陶月安将自己的香袋放上去。她一圈儿下来,将收好的荷包呈到太后面前。
“这只香袋的绣工巧,是你们谁的?”德贞太后用手拈着陶月安昙花香袋上的线圈儿。她顶着心虚,装成有底气的模样,“回太后娘娘,是臣女绣的。”
“这昙花绣得真巧,你外精致,真真是废了功夫。”陶月安跟着干笑,德贞太后转向太子,“月安模样生得好,手又巧,棕英,你是好福气。”
“孙儿借皇祖母吉言。”郑棕英说着,笑着看她一眼。陶月安正为着别人代绣的荷包心虚,生怕别人问她绣法云云,只能继续干笑。
其它的姑娘虽一早猜到,太子正妃非陶月安莫属,但总盼着能生出点意外。眼下太后、太子都亲口认了,机灵点的孙家小姐孙诗忙趁着机会讨好,“昙花又名‘月下美人’,说的不就是陶妹妹自己?”
“是啊。”不少千金又是长长一通夸,又是用典,又是即兴拈来。大抵是夸她如何如何好看,跟太子如何如何般配。陶月安听也听不懂,只能跟着陪笑,嘴角都快僵了。
陶贵妃看出她撑不下去,忙救场,她保养得宜的纤细手指缓缓拈起一只吊在空中,上面绣的,正是一幅锦绣山水,“臣妾看这些香袋,大抵都是些花儿草儿,唯独这只,样貌别具一格。山水图,可是刺绣里最难掌握的。太后您瞧,这幅绣得大气,又有灵气,当真称得上佳作。”
太后将手里的香袋放下,陶月安总算松口气,她原想接着拿尹雪宁的,好趁着这个机会将三皇子的正妃也定定,便寥寥夸了几句。
“这只是谁做的?”
“回贵妃娘娘,是臣女做的。”刘牧音抬起头,轻轻掠过秦楚暝的背影。
“你是刘牧音对吗?”陶贵妃看底下的尹雪宁脸色微变,尤其是三皇子的眼神儿,不时朝她那处看,笑得愈发玩味。
“是。”
“本宫在宫里就听太傅说过你的事儿,三岁能背论语,十岁写的诗赋,太傅都赞不绝口。京城第一才女的名号,当真是名至实归。”陶贵妃说着,大家心里都开始暗暗猜想,刘牧音不会就是下一位太子侧妃。陶贵妃看郑棕岸压抑得虽好,可端着茶水低头喝茶,手指尖儿在微微颤呢,到底还是年轻,沉不住气。
“太后娘娘。”德贞太后隐隐觉察不妙,“贵妃想说什么?”
“各家的千金进宫有一段时日,臣妾昨儿晚上问过陛下替皇子们选妃的事宜。陛下交代不能累着太后,就让臣妾定夺。臣妾想,这娶妻是人生大事,怎么说,也得两情相悦,日子才能过得舒坦。何况这正妃得主持府内府外之事,必须好好挑,日后才能家和万事兴。棕英跟月安本是青梅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