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时常奔走江湖,瑶台山青玉观的大名多有听闻,能够得到掌门出山令的青玉观弟子无一不是修行已成的应劫之人,并非世间凡胎肉身。”硬着头皮说下去,“以那位公子的修为,眼下受伤颇重,公孙小姐她……她……她也许已经不幸……”
“空晴,本王知道你的用意。”皇甫淼望向窗外,母后一直希望自己能够上边关,在杀阵中闯出响亮的名号,这样日后若是皇兄不在,自己登上太子之位可谓水到渠成。可是,自己从小到大看过的手段越是众多,越是对于太子之位丧失兴趣。一国之君,若是那个坐在皇位上的身影,真的变成自己,或许自己只会是个没有作为的帝王。天下风雨自有天下百姓相商,轮转无休自己无心插手其中,直觉任由他们草木荣枯自然而然,便是自己能够给的最仁慈的帝王之道。
每一位能够被百姓深刻记得的帝王,无外乎都是做了几件相同之事,雪中送炭又或雪上加霜。帝王的泽被苍生便是轻徭减赋,帝王的纵情声色便是无数民夫的劳苦有家难回,广修陵墓,而前者也许十年有人记得,百年后又有何人记得?倒是后者,在数年之后会变为文人骚客字句之中的金瓯宫阙。做一个无所动性的帝王,便是对于苍生最大的恩赐。
可是,就算自己真的怀着这样的心意去登基,自己就能成为不被人记得的大启帝王吗?
不可能……只要母后在,自己就绝对不可能随心所愿!
“本王不会有事,空晴你一定要守好杵月殿,她会回来的。”想说让空晴一定守住璇玑阁,却最终作罢,她的家是杵月殿……至少暂时还是。压下心中的悲伤,皇甫淼缓缓运起内劲,片刻之后青衫内清浅的水汽渐渐溢出。
“遵命,殿下。”要掩盖住曲绡奔赴云陌寻找大启太子的消息,不可能是别人,只能是自己,殿下已然决定不将自己带在身边。守住杵月殿?那么璇玑阁谁来守?
泽月城,北门。
猎猎风声,阴沉的天色,暴雨前的宁静,分辨不出云层继续的上空像是随时都会砸向泽月城。大启最精锐的啸月军整装待发,一身月白色战袍的皇甫淼翻身上马,没有慷慨激昂的动员,一个手势,大军立即向前方行进。
敞开的北城门内,无数百姓咬紧嘴唇默默看着自己的丈夫儿子跟随在大启三殿下身后,向着遥远的寒月城而去,此时的百姓尚不知道寒月城早已沦为饥饿的风浣大军烧杀掠夺的无主宝山。寒月城中也早已没有可以与啸月军里应外合的大启百姓,有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静。而风浣大军也放弃了高竖血旗示意己方屠城的麻烦做法,现在的风浣主帅唐虚兮早已杀红了双眼。攻城掠池不为占领,只为以解心头之恨。可是这种强烈的恨意,似乎并不仅仅是出于大启出尔反尔的粮草一事。
“圣上,城门风大。”老公公将手中的薄披风披在皇甫樾麓身上,大启帝王的身影矗立在北城门上久久不肯离去,一直望着啸月军离开的方向,直到大军的黑色甲胄再也看不到。
“朕的皇儿,是天下人的庇护。”皇甫樾麓止不住的回想起当年从先皇手中接过传召书时的激动,而先皇说的话直到今日才真正明白。一国之君永远无法怀有身为人父的情感,站在大启皇城的顶端四周的阴风冷雨并不能真正的刺在帝王身上,却会刺伤帝王身边的所有人。爱人,不过是权衡利弊的工具,子嗣,就是用来展现给世人看的屏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