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剩下的部分)
朱友珪眯缝着双眼,勉强辨认,急道:“赵……赵博渊?可是赵州刺史?想不到鸿羽竟然落入他的手中!赵州是李熔的封地,区区一个刺史,怎敢违背圣意?父皇可下旨令其交出鸿羽,否则兵戈相见,素闻赵博渊忠君爱国,想必鸿羽唾手可得!”
青龙以指节为卦,清算着命劫凶吉,血目紧闭,似是陷入了沉思,而后剑眉微蹙,怒道:“陛下若能得到鸿羽,便是筑巢引凤,小神自有法门令青冥归位!但冯道能知过去未来,有未卜先知之能,在江湖中位居五绝之首,此人不为朝廷所用,日后必成大梁隐患,不可不除!”
朱温颔首,遂传令神威神策军,令其兵分两路,直取郓州卧龙峰与赵州刺史府,势必诛杀冯道,斩获鸿羽,而后上了帝辇,随军远去。
(新章内容)
晦暗的苍幕下,群峰幽然若铁,暮霭随着征尘微微泛起,将群山隐于虚无。
神策军昼夜奔波,此时已是人困马乏,金铁的摩擦之音回荡在望魂崖的千沟万壑,仿佛一曲追魂,透着断肠之伤!
朱友贞不急不缓的勒紧缰绳,侧头俯瞰望魂崖下,但见崖底石笋林立,恍若刀山剑林,蔚为壮观,崖间似有腥风拂面,不知多少人骨葬于此间。
他拭去两靥风尘之露,紧紧跟在神策统军薛舒玄马后,他骑术不佳,生怕一不留神连人带马一并跌落崖下。
均王朱友贞刚过加冠之年,正是朱温与元贞皇后张惠的嫡子,此人仪容俊美,生性懦弱,喜与儒士往来,现任东京马步军指挥使,虽有官衔傍身,却从未带兵征战,如今也算大姑娘上轿,纵使满心欢喜,也难免心生畏惧。
“薛将军,这里便是冯道的隐居之所,号称九重天的卧龙峰?”朱友贞虽是身披重甲,但仍能看到两肩处纤细的轮廓,他那份来自骨子里的柔弱与稚嫩,全然不似一个习武之人。
他遥指不远处蓦然突起的一座孤峰,瞥见薛舒玄颔首相示,遂赞赏道:“卧龙峰果然超然物外,仙气十足!”
“想不到王爷还有此等闲情逸致!”薛舒玄大笑道:“均王可曾听到琴音?此音由卧龙庄内传出,想必冯道正在庄内焚香抚琴,此人号称五绝之首,自比诸葛卧龙,真是不自量力,我观此人亦是欺世盗名之徒!”
朱友贞棱角分明的脸上写满了莫名的神色,他双目纯净,毫无果决的帝王之气,仿佛生错了人家,也正因如此,才能免去步步为营的储位之争,他见薛舒玄听音发笑,不解道:“薛将军,何出此言?”
“既是未卜而先知,又怎会身在庄内?神策军兵分八路,早已将卧龙峰围得水泄不通,纵使飞蛾也休想离此半步,更何况是个装神弄鬼的文弱相士?这五绝之首,言过其实尔!”薛舒玄一马当先,其后重甲密集若墙,二人谈笑间,已至主峰之侧。
此地名曰望魂崖,其崖九落,因高低无序,故有九重天一说,而这九峰中唯独卧龙主峰最为高耸笔挺,其余八峰甘当陪衬,呈环抱之势,一立万载。
薛舒玄以马鞭点数其余诸峰,依稀可见人头攒动,冷芒熠熠,遂阴测测的道:“望魂八峰皆有重兵严守,冯道纵有通天之能,也休想活着离开此地,老夫倒要看看,这待宰的羔羊,其鸣何哀?”
薛舒玄左臂平举,众皆止步,神策军步履整齐划一,只听得一声闷响,而后陷入了一片沉寂,只能听得琴音飘渺,犹闻天籁。
山径虽为死寂,但尘沙未散,这便使得暮霭变得愈发的殷实浑厚,军士只觉得此处诡谲神秘,后脊正逐步发麻,沿着脊骨渗入脑髓,呼吸亦变得迟缓而沉重。
“但愿尽如将军所料,本王若能首战告捷,定会在父皇面前为将军美言!”朱友贞喜形于色,而后望向卧龙主峰,双目逐渐木讷,最终被愁容掩埋,“主峰如此险要,纵使神策雄兵数万,却又如何可攀?”
众人举目远眺,但见卧龙主峰毗邻望魂诸峰,峰顶高逾丈许,仅仅与八方神策军百步之隔,但此峰孤立而插云,恍若擎天一柱,无有依傍之位,且崖壁异常扭曲,呈螺旋状,仿佛八条墨龙扶摇直上,想来卧龙峰便是由此得名。
“无有悬梯,如何能去,非是轻功绝伦者,莫能至也!卧龙主峰正如那天外楼阁,看似触手能及,却是遥隔千里!薛将军,这可如何是好?”朱友贞满眼的错愕神色,“快……快看,那是什么?”
暮霭重重,仍能看到八颗巨岩龙头栩栩如生,竟然与峰顶平齐,就这样朝着八个不同的方位,龇牙吐舌,口中蓦地有“清泉”涌出,是时狂风肆虐,搅扰得“泉水”上升而下旋,细雨般溅落在朱友贞的金盔之上。
此水并非透明之物,不知是鲜血还是积存万载的山涧晨露,沿着金盔散落眉端,朱友贞只觉得一股股腥臭之气充斥着鼻端,一切来得如此突然,在其俯瞰仰望之余,竟是伴随着一种晕眩之感,未及反应,已是摔于马下。
“啊……”朱友贞惊恐万分,他话音未落,又是噗噗声响,八道铁索由石龙口中激射而出,铁索势如雷霆,声如怒涛,直震得山体不稳,万千碎石簌簌滚落崖下。
铁索乌黑,其上布满了淤泥锈渍,正中望魂崖的吊环后,环绕一周,复又送入石龙口中,前后仅在瞬息之间。龙口闭合,显然已将铁索固连牢靠,惊风掠过,铁索随之左右摇晃,一时间星火四溅,发出了刺耳的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