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厌夜醒来后,发现自己睡在一张柔软的床榻上——不,说是床榻也不尽然,因为映入眼帘的,并不是床帐或者屋顶,而是一轮皓月,在云雾的包裹下,洒下浅浅淡淡的光。他现在躺的地方在室外,周围树影横斜,在夜风中轻轻摆动着。有不知名的花朵在模糊的光芒下伸展了枝叶,散发出阵阵清幽的香气。
沈厌夜试探性地动了动身子,惊讶地发现那些伤口居然并不疼痛了!他赶紧伸出手摸了摸颈子,触手的肌肤一片光滑,根本不像受过伤!
——怎么回事?!
刚刚从昏迷中苏醒,沈厌夜的思维还不太清晰,故而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父亲曾经许诺用月光庇佑他。忽而他听到不远处传来一男一女的交谈,两人的声音他都熟悉的很。那男子就是他的父亲沈厌夜,而那女子……分明就是他一直担心的花蝴蝶!
“蝶姨——?!”
刚刚苏醒的人嗓子十分的干涸,故而他的声线也十分沙哑,却还是引起了在不远处的彩亭里交谈的两人。两人立刻赶来,而花蝴蝶托起了他的身体,惊喜道:
“厌夜,你没事了?!”
沈厌夜望着她的脸。在看到那张沉鱼落雁的容颜终于又恢复了血色,不再像不久前那般面如死灰后,沈厌夜露出了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他伸出手拍了拍花蝴蝶的手腕,声音沙哑道:“蝶姨,你没事了?”
花蝴蝶点了点头,然后又心疼地把他搂在怀里:“厌夜,你居然受了那么重的伤……要不是望朔那家伙,你可能就……”
花蝴蝶提起了望朔的名字,沈厌夜才终于想起了被自己暂时性遗忘的父亲。只见沈如夜坐在他的榻边,右手的食指卷着垂落到胸前的一缕长发把玩着,对着他露出了一个招牌式的吊儿郎当的笑容,顿时道:“你不是说你最近不能下凡了么!”
“怎么,对‘蝶姨’那么亲热,对你爹我就这种态度?”沈如夜佯装生气,然后“怒斥”花蝴蝶,“你当年抢走了我的老婆,现在居然还要抢我儿子?!”
对于情敌的指责,花蝴蝶毫不留情地反击道:“分明是你从我这里把欺霜抢走的,少得了便宜还卖乖!”
“怎么说话呢!”沈如夜眉梢一挑,“我好歹是天上的月神,信不信我一个不爽把你轰成渣!”
“你枉顾天条,多次私自下凡,结果这次还忽悠羲和殿下帮你驾车,你这个月神当的一点都不称职!”
……
沈如夜和花蝴蝶“吵”的很带劲,而沈厌夜也从他们的“争吵”中明白了一些事情,比如是望朔把自己救下,带去百花山见花蝴蝶的;又比如沈如夜逼迫自己的姐姐帮他打掩护,偷偷溜下凡尘。但是两人也只是开开玩笑,并没有剑拔弩张的意思,这让沈厌夜十分莫名其妙。在黑衣剑修的世界观里,两人身为情敌,就算不一见面就大打出手,也该相看两相厌,这友好的氛围是怎么回事?!
虽然心中十分不解,但是此时此刻显然不是讨论沈如夜、陆欺霜、花蝴蝶三人之间的感情纠葛的好时机。更何况,沈如夜为了他不惜违反天条也要下界,这让沈厌夜十分感动。他在和父亲诚恳地表达了自己的感谢后,沈厌夜如实地说出了心中的顾虑。
“父亲,蝶姨。”沈厌夜神色黯然道,“沈莲和铃儿都被重渊带走了。”
在沈厌夜苏醒前,花蝴蝶已经从沈如夜那里得知了一切的始末,包括玉铃儿的真实身份。想起那个身世堪怜的姑娘,她幽幽地叹了口气,道:“你大概不知道吧,重渊对如意还是有些情义在的……虽然表面上看不出来。所以,你不必担心他会虐待铃儿姑娘。”
“重渊需要铃儿姑娘的原因,是因为她是律法天君的女儿,而她的血可以打开寒冰雪狱。呵……”沈如夜忽然笑了笑,“天帝陛下听到这个消息可是很惊讶,立刻派了仙卿去镇守寒冰雪狱的出口。所以,铃儿姑娘既然如此重要,重渊大概暂时不会对她做什么。”
沈厌夜也不是不知道玉铃儿暂时还算安全,但是他也担心另外一个人:“重渊带走了沈莲。他……他还能用火狱莲蕊的根须控制沈莲的行动……。我想重渊大概现在不会对沈莲下毒手——毕竟沈莲能够牵制我,甚至还能像铃儿一样,作为引我上钩的诱饵。只是……沈莲和他现在已恩断义绝,他若折磨沈莲……”
“劫火剑灵么……。”沈如夜忽然轻轻叹了口气,拍了拍他的肩膀,“我知道你很担心他,但是担心并没有用。你无法踏足魔界,因此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什么?”
“三百年前,重渊擒得欺霜和如意,曾经打算将两人掳去狱谷之中的刑天阵,欲意以如意的血脉开启寒冰雪狱,然后抽取欺霜的力量,攻打仙界。如今,铃儿姑娘为他所擒,他肯定还会来找你的。……不,也许他会等你去刑天阵找他。毕竟在他看来,只要有沈莲在,你会自投罗网的。”
“可是……”沈厌夜低声道,“我的修为……对上重渊,完全没有胜算。”
听到他说出如此丧气的话,花蝴蝶伸出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能在一夜之内连续突破两个境界,就是当年的欺霜都做不到,怎么能现在对自己如此没信心?你现在才刚刚突破渡劫期,只要你将修为提升到渡劫期的晚期,离登仙只差一步之遥的时候,重渊便不得不忌惮你了。”
然而沈如夜却皱眉道:“厌夜是剑修,没有了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