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的气氛僵持了好一阵,年轻的男人才冷笑着一把将手头的杯子摔到那小兵的头上,立刻溅出了一头的猩血。
小兵身影一晃,摇摇欲坠,却是强撑着不敢倒下去,直到男人冷哼一声:“滚!”
看也不看踉跄而出的身影,男人的视线缓缓移到了老人的身上:“你以为朕什么都不知道?哼!若非朕敬重你是恩师,早在当初你在宫中暗中救了那两人,又私自放走未央的时候朕就治你欺君谋逆之罪了!”
白石老人却是一脸平淡:“既然陛下知道是微臣动的手脚,想必也该知道微臣这么做的原因。”
“原因?”宗政雪微又是冷冷一笑,“当日朕以为你最多便是放她走,将她从朕身边分开,没想到你竟然派人杀她?!”
“当初陛下千里迢迢来寻微臣,是为了请求微臣辅佐陛下国之大业,微臣答应陛下出山,亦是为此一道,那么所有会阻碍陛下一统山河的事物,微臣自当一一清算干净。若非陛下此番入戏太深,微臣也不会出此下策。”
白石老人淡淡看了宗政雪微一眼,没有说出口的那句话则是,如若知道宗政雪微将那个女人看得这样重,他真后悔当初没有狠下心早些下手除掉她——毕竟那女人曾经放了他们一次,他终究是妇人之仁了。
“朕自有打算,不劳国师费心!”这段时间上奏劝谏的人烦不甚烦,听得他耳朵都要磨出茧来了,要他放弃镜月未央,扪心自问,他做不到,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就此妥协。
镜月未央他要定了,江山,他也要定了!
什么鱼和熊掌不可兼得?如果坐拥江山美人是神话的话,那他就亲手创造神话!
掷地有声的字句坚如磐石,丝毫没有撼动的可能,白石老人终于忍不住轻叹了一口气:“在见到镜月女君之前,微臣从未想过陛下会败,而在见到镜月女君之后,微臣不敢肯定,陛下是否会败在一个女人手里……陛下你,好自为之。”
说完最后一番话,白石老人即便告辞离开,宗政雪微也没有挽留,即便有些惋惜西冥失去了一员鬼才之将,但要继续留着他,镜月未央的安危一定会受到威胁。
这个险,他不愿意冒。
他要得到她,就不会伤害她,他会用自己的方式,让她彻彻底底地臣服在自己脚下!
在离开营帐三里多远的时候,白石老人回头看了眼山脚下亮着灯火的军营,略带浑浊的眸子在刹那间似乎爆出了冷光,宛若流行划过天际。
“师傅,这边好像不是回谷的方向。”
在白石老人转着轮椅滚到分叉路的另一边时,青年人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
“这边是去东圣的方向,”白石老人扬起眼角笑了笑,那份笑意却是半分也没漏进眼睛,“为师既然出了谷,就不会再回去了。”
山脚营帐里的那个男人,是他此生唯一的寄托,是他这一生一世的梦啊!那位帝王之君可以为所欲为放任自流,他却不可以,他已经老了,只能沿着原定的轨迹一步一步走下去——
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