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浮玥是被镜月未央一记手刀砍晕的,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侧早就不见了镜月未央的影子,床榻上一片凌乱,像是遭到了强盗的撕扯,阳光从窗外照了进来,打在地板上反射了微光,满室明亮。
“呵……”
抬起头,长发流瀑般泄下,错乱地铺陈在淡紫色的锦衾上,柳浮玥仰着头,一手捂着眼睛,淡淡地叹了一声。
精致如玉的眼角处似乎有晶莹的液体缓缓滑落。
他又惹她生气了。
这一次,好像是真的。
其实早在很久之前,他就不讨厌她了。她帮他逃回圣焰,帮他重新得到了父皇的认可,宠他,让他,哄他,每次见到他都笑得满脸灿烂,就算他做了再过分的事,她也只是一笑了之,宠溺得毫无分寸——从没有人这样对他,从没有人将他看得这般重要。
这样的人,他又怎么讨厌得起来呢?
他只是,从来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怀里的锦衾还残留着镜月未央淡淡的体香,让人眷恋不已。
窗外的鸟雀叽叽喳喳叫唤着跳跃在枝头,偶尔有一两只调皮的小鸟探过脑袋看进屋子里,圆圆的小眼睛里倒映着整张雕花大床,雪莲花一样的男子缓缓俯下身,闭着眼睛浅吻着凌乱的锦衾,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宛如亲吻着最深爱的恋人。
大殿里歌舞升平,丝竹靡靡,琴瑟菲菲,腰身柔软体态优美的舞伎清一色都是男人,描了胭脂贴了金的面容比女子还要美上三分,却又透着一股男人独有的俊朗。
香气四溢的美酒凛冽而醇厚,含一口清甜热辣,吞入喉间的时候仿佛要把食道都烧毁,入腹之后转而绵长温和,所谓好久不上头,上头非好酒,镜月未央整整喝了两壶,也不见眼中有半分醉意。
“别喝了。”白朗之作势要去夺镜月未央手里的酒壶,却被她一晃躲了过去,“这上好的香妃醉被你这么灌着可真是浪费,本来宫里就剩得不多,你一下子喝完下次可就没了。”
“没了就没了,大不了换一种,天下美酒何其之多,又不是就只有这香妃醉!”
说着,镜月未央仰头又灌了一口。
白朗之知道她心情不好,劝不得骂不得,当即捧起她的脸吻上她的唇,将她口中的烈酒悉数啜进了肚里才松手放开。
“哈,你想喝就早说……朕又没不让你喝……”
镜月未央顿时来了兴致,含了一口清酒就往白朗之嘴里送,末了还不忘吃点豆腐占些小便宜。
正闹腾着,守在殿外的小公公默默跑了进来:“陛下,那人已经在殿外候了两个时辰了,外头风疾雨骤,再这么下去就是铁打的身子恐怕也吃不消……陛下真的不召见吗?”
镜月未央不快地蹙起眉头,瞪了他一眼:“他爱等就让他等着,你同他非亲非故的,瞎心疼什么?既然你这么在乎,就同他一起淋着吧……”
“……奴才僭越了。”
小公公不敢再多说,躬身匆匆退了出去。
殿里的歌舞一直没有停下,镜月未央喝多了酒,沉沉的就在白朗之怀里睡了过去,就是睡着了眉头还蹙着,一副折磨你折磨我大家都别想好过的样子,端的是小孩子心气。
命人拿了一件袍子给她披上,白朗之也不吵醒她,转而朝宫人使了个眼色,将殿外那个碍眼的家伙洒了mí_yào抬了出去。
既然央儿不想见他,那就干脆把他丢得远远的,反正他也不待见那个家伙!
白朗之一般不会轻易对人用药,一旦下手,那必定是猛药。
不管柳浮玥有多大的能耐多高的武功,这一次没个十天半月绝对是醒不过来的,白朗之嘴角噙着笑,心下不怀好意地盘算着,到了那个时候,圣焰同镜月两军差不多已经开战了。
镜月未央再如何儿女情长,关键时刻却是不会英雄气短的。
差不多到了夜半,镜月未央才醒了过来,殿里歌舞未罢,却是再没心情观看,最终还是忍不住问了柳浮玥的情况,得到的回答却是他早已一走了之!
镜月未央不由冷哼一声,起身一脚踹翻了桌子:“都给朕滚!”
罪魁祸首的白朗之静静地躺在她身后,对大殿中慌乱退走的众人视而不见,眼里慢慢都是如同被踩了尾巴的狐狸般的镜月未央,看她气得脸色发青地在殿中匆匆转了几圈,又返身转了几圈。
一直等她站定了脚步,才幽幽地从嘴里吐出来一句话:“还有一个算不上好也算不上坏的消息。”
镜月未央深吸了一口气,回眸看他:“你说。”
“北漠太子被救走了,暖儿也被一起带走了。”
“嗯。”听到这个消息,镜月未央反而平静了下来,囚禁拓跋炎胤本就是个幌子,要稳住北漠的百万大军,拓跋炎胤必须要亲自回去坐镇,至于镜月暖鸳,多跟生父亲热亲热也是好的,别一个人想出什么鬼主意偷偷跑回来才是!
那家伙人小鬼大,也不知道学的是谁,见了陌生人从来不知道害怕,上次带她出宫,不过消失了一刻钟的功夫,骗了不知多少糖果小吃回来,甚至还拐回了一个粉面朱唇的小公子!
害得她被死妖孽取笑什么“上梁不正下梁歪”?!啊呸,歪你妹啊歪!这孩子随她爹好不好!
白朗之起身走过来:“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无论圣焰出于什么目的发兵,这一战非打不可。至于柳浮玥昨晚说的那些话,就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