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冉晴暖将手放在了他的掌心。
这只递出的手,有几分是为维护王府主人在一众下属、家奴面前的颜面,有几分发自因境生情的真挚,她无从断定。
左右,不管他们互相认与不认,他都是她的丈夫,她则是他名媒正娶的王妃。
烛光下,她钗环卸尽,秀发松绾,披一袭晚褛坐在梳妆镜前,看着那把琴,心境难描。
“王、王爷?”素问的声音打外室响起。
她微惊,才才站起,珠帘挑开,律鄍走了进来:“暖晴。”
“王爷还没有安歇么?”
他汲取鼻间那一股女子初浴后的芬芳,问:“不欢迎本王来么?”
她发现了他瞳内隐藏的热芒,隐约明白了他今夜的来意,纵然平素心淡如水,此刻也不禁有丝无措,不自觉向旁闪身:“王爷请坐。”
室内不乏座椅,他独选榻上置身:“熙禾城昼夜温差颇大,暖晴穿得单薄,也来坐罢。”
她脚下踟蹰,裹足不前。
如果,在先前的大婚之夜,他们即如天下诸多夫妻那般水到渠成,她想,彼时的自己纵使窘迫,也不会如眼前这般不知所措。
那时,她尚以为披上嫁衣、成为人妻、周公之礼……一切皆是按部就班,理所当然,就如那些在洞房之夜初次相识的夫妻,丈夫拥抱妻子,妻子遵从丈夫,遵循得是夫妻之道中必然存在的私密仪式。
可是,在发生了那么多的事情之后,在心际对眼前人设起过一道又一道的防护之后,她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把自己全然交付出去。
“秀丽还没有谢过王爷今日的压轴曲目。”她道,“外面月色正好,不如秀丽弹琴,王剑再来舞剑如何?”
“本王很愿意再为暖晴舞剑,不过……”他猝然倾身,伸臂将她圈进臂弯,声音低沉暗哑,“这个时候,本王不想辜负良宵。”
刹那间,她越发的惶乱无助,脑中空白无物,脱口道:“我……我还想与王爷聊天……”
难得见她如此,他轻笑,俯首:“好,你想聊什么?”
聊什么?她如何知道聊什么?她紧急筹措着言辞:“不如聊……王爷的名字?‘鄍’这个字,在大氏国的语……”
他身子一僵,双臂遽然撤落。
她身子失恃,略是虚晃,抚着卟跳不已的胸房:“王爷……”
“不要过来。”他身子倒退一步,道。
他背向烛光,她看不清他的脸,只是,室内的的柔旖绮丽瞬间消逝不见。
空气宛若凝固。
他不言,她亦不多话。
他想无声,她不介意奉陪。
忽地,他从她身边掠过,直冲外间,一记极为响亮的甩门之声后,人已行远。
而后,素问一脸错愕地冲进内室:“公主,王爷怎么了?”
她也很想问怎么了,但能够解答的那个人不在眼前,遂晏晏浅笑:“没有怎么。”
“可是……”王爷今夜来此不是为与公主圆房么?
她走向睡榻:“天色不早,睡罢。”
翌日,卯时未到,她不想在榻上辗转反侧,未惊动睡在隔间的素问,用蓄在水缸内的存水洗漱完毕,拉下门闩。
房门开启的刹那,她心头一跳,。
外面,立着东则王。
“暖晴。”他举睑,瞳内血丝密布,“本王有话对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