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馥没作声,过了一会儿,道:“我今日下午去找璃若了。你知道她跟我说的什么吗?她说,她是故意如此的。”
阿凝一愣。
秦晚馥愈发低落,“我还在这儿为她抱不平呢,结果人却是故意设计的。你说我是不是很蠢很傻?”
“馥儿何必如此?”阿凝劝道,“她既然愿意把这样隐秘的事情告诉你,把她的心机也告诉你,足以见得她是把你当好友了的。你为她着想,也没有什么错。”
“还有姚姐姐也是,我对她那样好,她最近却忽然不理会我了。我都不知道为什么。原想这回来明玉山庄可以看见她,但她却没来。你说她是不是有什么事儿啊?”
阿凝道:“这我也不清楚。不过我只知道,这段日子她连林夕别院都没去的。想必是府里有事,跟你是没什么关系的。你不必放在心上。”
秦晚馥听她此言,心里也好过了一些。
“不过,依我说,馥儿以后对她们也不必太亲密了,她们对你既然留了余地,你太过热情,反而不好。”
秦晚馥点点头,“还是你看得明白。小时候不懂事,总以为能和大家一直快快乐乐地处下去。可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
她望着头顶绿油油的葡萄架子,默默道:“阿凝,我可能很快就要回江南去了。原本我是想趁此机会跟大家好好告别的,可姚姐姐没来,璃若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看来是没法儿好好聚了。”
她伸手把一旁架子上的细嫩小藤子轻轻拉到手上把玩着,“自我母亲过世,我父亲就一直有辞官归隐的想法,前儿他跟我说,我也快到了说亲的年纪,他希望能结一门江南的亲事,以后我们父女二人都定居江南。”
秦晚馥的父亲秦海晏是江南路浔州人,他的父母兄长都在江南老家。
说起来,秦家和阿凝的外祖姜家,都是江南大户,也是有些交往的。只是这种百年书香世家,难免都有些清傲,彼此间交往不甚密切。
听她此言,阿凝有点懵了,“怎么这样突然?以前也没听你提起过。”
秦晚馥道:“提不提都是一样的。别的倒没什么,我只是舍不得你们。要知道,我这一去,只怕这辈子都回不了上京城了。”
阿凝心头一跳,脱口道:“别胡说!以后你若想来,还会有人绑着你的腿不成?”
她虽然嘴上这么劝她,但是心里也知道,这姑娘家一旦嫁了人,什么都是听凭夫君安排,哪里有现在做姑娘的自由自在?不仅是秦晚馥如此,连她自己,也是如此。
虽说她们荣府的根儿都在京城,但她的两个堂姐,荣宛的亲姐姐,荣宁和荣寐,都嫁去了外地。她记得那两位姐姐出嫁时,詹氏哭得可伤心了。
当然,阿凝有大姐姐在,日后肯定是会留在京城的。
秦晚馥却不同,她只有父女二人相依,难免寂寥,靖北王府纵然对她再好,她仍是秦家的女儿,回去江南与家族相伴,的确是有道理的。
阿凝觉得有点郁闷,也拽了根小藤子在手上,捏来捏去。
秦晚馥又笑道:“还是要先瞧瞧,看有没有合适的,若是江南没有合适的人选,指不定我还是会留在京城的。”
阿凝点点头,起身走过去,和她挤在一张榻上。
“哎呀喂!你也不嫌热!”秦晚馥连连摇扇子。
阿凝笑了一声,“你以前不总说我冰肌玉骨么?竟然还嫌我热?”
秦晚馥道:“那你以为你真是冰块儿啊!”
两人笑闹了一会儿,秦晚馥忽然低声对阿凝道:“哎,你还记得去年春天,老王妃过生时,咱们和墨哥哥在假山里偷看到的事情么?”
阿凝摇摇头,“我不记得。”
秦晚馥见她一双眼闪亮亮的,知道她是真不记得,“你果真是个书呆子!这都能忘。”
阿凝不满道:“现在连六殿下都不唤我书呆子了。”
“哎哎,我就是想问你,你说亲吻是个什么感觉啊?”
阿凝摇摇头,“我哪儿知道!”可此刻若是大白天,秦晚馥就能看到阿凝脸上的红晕。
她知道。在梦里知道的。昨夜的梦光怪陆离的,她后来才想起来,好像还梦到许多别的场景,比如她那位先生,画画的时候忽然抱着她亲什么的……
不过这样丢人的事情,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
秦晚馥当然不指望她说知道,又续道:“我若是对嫂嫂那样对我好的夫君,也就无憾了。别说让我去江南,就是让我定居在漠北苦寒之地,我也二话不说。”
阿凝摇摇头,“你的想法也太不务实了。什么情啊爱的,不过都是骗人的,最重要的还是要拿捏得住对方的家世和背景。”
秦晚馥撅起了嘴,“你果真是书呆子!一点情趣都没有。”
阿凝不服,“我哪儿没情趣了?”她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好吗?怎么会没有情趣?
秦晚馥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也不愿意解释了,只道:“好啦好啦,阿凝最有情趣了。”
葡萄藤架上,挂了一轮弯月。夜色越来越深,月色却愈发好了。
阿凝瞧着月亮发呆,身边的秦晚馥安静了许久,正当阿凝以为她要睡过去时,她忽然轻声道:“阿凝,你会记得我吧?”
阿凝点点头,一手拉着她的手,“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记得的。”
秦晚馥笑了,“永远永远都会记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