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字阁虽然贴街而造,可却十分不起眼。
也许是因为巷子窄小,闲字阁又太高,所以很少有人会发现这里还有一处古朴楼阁。
哪怕许多一直就在这街道上摆小摊做营生的摊贩门,都从未想过抬头看看。
今日,要不是李承霆鲜衣怒马扬长而来,他们恐怕这辈子也不会察觉到闲字阁的存在……
李承霆勒马飞身而下,他的穿戴气势本就令人瞩目,此时又气势汹汹,自然引得众人竞相围观。
可他却不管不顾。
李承霆将手中缰绳随意抛给闲字阁迎出来的伙计,自己则是手握马鞭直接往楼上而去。
阁中伙计一时面面相觑——他们最近的任务就是保护小郡王和镇北侯府的婚事,所以就算李承霆从来没有登门过,他们也当然认得他。
只不过都是暗中监视的时候认识的……
阁中伙计想要上前拦着他。
但面对他这一身煞气,就连闲字阁这些身手不凡的伙计们也不由得有些心虚。
要不大家还是继续假装还在暗中吧——几个伙计厚着脸皮退了回去,只当小郡王没看见他们,他们也没看见小郡王。
就是他们心虚的功夫,李承霆早已登上了二层。他目光四下一扫,见二楼也没有他要找的人,于是索性提着鞭子要继续冲上三楼。
“站住!”
就在李承霆一脚踏上通往三楼的木阶时,楼上终于传来一声轻喝。
“我这楼上铺着雪域的长绒地毯呢!你可别上来给我踩坏了。”
闲歌雌雄莫辩的身影自楼上款款而下,口中有些不乐意道,“我好歹也是你的大媒人,你难得来一回,就不能客气点吗?”
闲歌也不知正在楼上忙活什么,大白天的居然未着寸缕,只裹着一床冰丝锦被就下楼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在睡觉!
李承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对他这幅造型表示嗤之以鼻。
闲歌何时在意过别人的眼光?他对自己的身姿容貌简直比对他的医术还要自信。
既然穿什么都好看,那裹着被子当然也好看了。
反正李承霆这个性子跟他聊不来。说不到两句话估计就要走——他还要继续上去睡觉,也省的换衣服。
“别傻站着了,坐下喝茶。”闲歌赤足走到贵妃榻前,将自己身上的被子裹好。然后抱着腿蜷在榻上歪着身子坐着。
李承霆大步走到闲歌面前,将唯一能坐的一把椅子拖远了一些。
他远远的坐下,皱着眉头看着闲歌。
……帝师大人能卜算古今未来,这事别人不信,李承霆却是知道他的真本事的。
早些年他随父王征战。战事中曾经遇到难以抉择之事。他们两人身在其中都无法解决,而闲歌远在千里之外,却将预言指点装入锦囊快马送来。
李承霆和肃王爷都是果断之人,如果闲歌锦囊之中也放着什么云山雾罩含糊其辞的卦文,那他们父子根本就不会理他。
可闲歌的锦囊却是实实在在的指点。如何布兵,如何防卫,说得一清二楚。
虽然最后听说全是他从星象上掐算出来的,可那一次却实实在在解了他们的危困……
所以从那之后,无论是肃王还是李承霆,都与闲歌建立了一种友好关系。
不过友好归友好。闲歌与李承霆父子当真不是一路人。所以这友谊也就一直流于表面,并没有在继续发展得更深厚些。
而且,这点薄弱的友谊在闲歌给李承霆做了大媒之后,显然已经变得更为薄弱了。
现在,闲歌既然提到了大媒,李承霆眉间轻皱索性开门见山道:“我今天正是为了你的大媒而来。”
“哦?”闲歌狭长的凤眼微微眯起来,“你终于肯在婚事上上心了?你放心,这桩姻缘绝对是天作之合……”
自从他掐算了这么一个姻缘,李承霆就对他不冷不热的。尤其是最近,眼看订婚过礼的日子就快到了。李承霆对他更是连基本的尊重都没了。
不过他今日来,莫非是终于想谈谈这事了?这可是个好兆头!
李承霆要是再不上心,闲歌就打算去城里散布谣言说他有龙阳癖……这样一来,他也找不到别的什么好姑娘。绝了他的念头,让这辈子只能跟自己掐算出来那位谢安莹结亲……
闲歌兴致勃勃地想着自己的手段,可还没张口就被李承霆打断。
“你说的那些我都知道,我今日来,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想跟你商量。”李承霆道。
闲歌委屈地扁扁嘴:“那你说。”
“我认识了一位姑娘,医术也许在你之上。我想让你二人合作——如果能合力治好我的病,你就不用做媒了。”
李承霆说完就等着闲歌点头。这件事情,他已经反复琢磨过了,他认为闲歌没有拒绝的理由。
自从山寺中与谢姑娘相识,他对于这桩婚事就越发排斥。尤其是谢姑娘的医术,给了他很大的希望。
他今日一定要说服闲歌。
他不要跟谢安莹结亲。
“不行!”闲歌一下子从贵妃榻上蹦下来,他神情激动还差点踩到被子摔倒,“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你不要轻举妄动!”
屋子中一下子陷入了一阵沉默。
李承霆看着闲歌的目光逐渐转为怀疑:“你觉得不可能?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闲歌结巴了一下,眼神看向别处,想了想又缩回榻上:“这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人医术在我之上?而且还是位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