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候要入宫请罪,皇帝陛下定然会赦免苏君然。
只是这样一来,被迁怒的就是整个镇北候府。
皇帝就算不降罪下来,但或多或少总会不满……这年节刚过,正是复朝的时候,官场朝中都会有些新气象,这个时候要是触了霉头让圣上不满,往后一年里都别想好过了。
苏君然一个人的罪责,却要整个镇北候来给他担着,王氏心中又怎么肯?
王氏赶紧劝住镇北候:“侯爷这样去请罪,岂不是反而做实了罪名?将来一旦教坊司有什么不干净的,只怕全要推到我们头上,侯爷您那些军功又能救得了她几回?”
王氏谈吐优美,说话时总是透着一股殷切之意,让人听起来十分舒心体贴。
镇北候愤愤一跺脚,拳头砸在腿上道:“不去请罪,还能如何!?”
王氏心中早有主意,等的就是镇北侯爷这一问。
王氏用帕子掩着嘴,看了苏君然一眼,有些为难地凑近镇北候道:“侯爷,不是不去请罪,而是在去请罪之前——先请医!”
镇北候递过来一个不解的眼神:“你说明白些!”
王氏连忙起身微微屈膝道:“请个郎中来府里,给君然瞧瞧,就说他邪气侵体已经疯魔了……这样侯爷进宫请罪,总也有个理由开口啊!”
王氏总这一招,可谓是狠毒至极。
虽然从表面上看去,是解决了眼前的燃眉之急,能让镇北候有个台阶好下。
但若从长远计来说,苏君然身体有恙,而且是是这样的怪病,这往后的前程算是毁了!而且镇北候一旦将这话说道换地面前,苏君然就是不想病,也得装病!
镇北候自然想不了这么远,只沉吟着觉得王氏言之有理。
而跪在地上的苏君然听了这话,却猛然抬起头来,脸色苍白地紧盯着王氏。
王氏一招杀人不见血,苏君然甘拜下风,他此时很想说出自己是遭人暗算,可就连他也知道,说得越多,拔出萝卜带出泥,他一旦将他策划的整件事情挖出来,他照样难得清白。
谢安莹……这一次,真是被她害苦了。
王氏见苏君然眼中先是燃起怒火,随后又渐渐转为哀求之色,便知道苏君然是没有翻身的可能了。
可即便苏君然此时用眼神哀求她,她也绝对不会放过这条毒蛇。
见镇北候还未下定决心,王氏轻轻咳嗽了一声,有些难为情道:“侯爷莫怪,方才的话是妾身思虑不周了。毕竟要让君然装病也太委屈了他,侯爷就当妾身没说过好了。”
王氏期期艾艾,说完之后就低头立在一边,等着镇北候发话。
原本她不说这话还好,镇北候听了她这话之后,瞬间火冒三丈,从椅子上跳起来就指着苏君然的鼻子破口大骂起来——
“刚刚复朝,老子就要豁出脸面去请罪。他装个病有什么可委屈的!?老子还没说委屈!”镇北候说着便甩身朝屋外走去,临走还不忘嘱咐王氏:“请郎中的事情就交给你办了!”
王氏望着镇北候远去的背影,诺诺答是,脸上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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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北侯府里头的事情,谢安莹第二天就听说了。
平阳侯一回侯府就钻进老夫人的福衢院,将朝会上的事情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福衢院里,唯独谢安珍重伤还不能下床前来,谢安莹和陈蓉倒是都在,平阳侯也不再避讳,让谢安莹和陈蓉也一齐听了一场热闹。
今日之事,平阳侯说起来也大为感慨。
他与镇北候同样都是侯爵之位,也同样都是从祖宗世袭下来的。
可人家却过得风生水起,即便是在御前也说得上话,而他这个侯爷,却是京安城中数一数二的“淡泊名利”——哪里是他想淡泊啊,分明是那权贵场太过复杂,他消减了脑袋也挤不进去!
但是近日,平阳侯亲眼见到镇北候的落魄,他心里那一瞬间竟然感到有些痛快。
镇北侯爷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前,磕头请罪,说是他那儿子早前就不知犯了什么疯魔之症,偶有发作却一直未得医治。
本以为病情并不严重,所以到底是自己儿子,便纵容了他。
哪曾想……
哪曾想这一下子就闹出这样的大事来?
镇北候平日里治家严谨,他自己也从不犯什么大错,他既然诚心请罪,陛下倒也没有太重罚他,只是当朝令他速速给爱子看病,又罚了半年俸禄去安抚海晏楼周围的摊贩。
这件事情就这样揭过了。
平阳侯将这些事情说给老夫人的时候,老夫人也颇为感慨,想起镇北侯府的情况,老夫人又回忆起一些无关紧要的往事,也当成故事说给众人听了。
谢安莹对镇北侯府里的事情不大感兴趣,不过她对镇北候那一套说辞,却尤为赞赏。
苏君然到底是不是有疯魔之症,别人不清楚,她却是最清楚的。
镇北候能将苏君然说成个疯子,却无人提醒他这样会坏了苏君然的前程——要说这不是王氏的手段,她可不信。
谢安莹轻轻叹了一口气,王氏当真是个厉害角色,在这件事情上,竟然与自己不谋而合了……
老夫人说了一段往事,便拍着谢安莹的手道:“你那日回来事,说是在海晏楼第三层上,那谜面便是医治海晏楼主的怪病……看来果然是如此了。”
镇北候请罪的言辞,与谢安莹早早说出来的一模一样。老夫人更觉得谢安珍是无理取闹,事实明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