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谢梵烟病愈,能在府里走动后,府里上下对谢梵烟的态度却变得暧昧起来,虽并未添人,但初初几天,也有小厮丫鬟日日给并蒂苑扫雪收拾,并蒂苑变得齐整了许多。
只是观望了几日,看到慧世子陈瑾瑜仍旧一步未踏入并蒂苑,而天晴老夫人请了一出戏班在园子里热闹,邀了王府众人,独独漏了一个谢梵烟,兼之几日前便传出说王府常客蕊珠公主上门,打了少夫人一个巴掌,并扬言少夫人的位置坐不久了,而当日在场的世子爷并未反驳。
种种迹象,让底下的人重新放宽了心,迅速理解了老夫人和世子爷对少夫人的态度,待并蒂苑更加怠慢起来。甚至日常必须的炭火都给的不足了。
而谢梵烟自那日回并蒂苑后,脸上的掌印并未消退,脂容脂玉惊呼着上前,谢梵烟便说是公主打的,一面仔细瞧二人神色,一面口里还套着话。
费了一阵工夫,谢梵烟才弄明白,原来那宫裳公主是太后最喜爱的蕊珠公主,其母妃胡氏,在当今皇帝尚是闲散王爷的时候只是一个侧王妃,却对宫中的昭容娘娘,也就是如今太后十分恭顺,常常携女儿去宫中看望昭容,让其不至于过于孤独,如今侧王妃胡氏成了皇妃,昭容娘娘成了太后,这份情谊变得更加深厚,当初是太后亲自请皇上下旨,将胡氏封为四妃之一的贤妃,更对其所出的蕊珠公主十分宠溺,皇上仁孝,外听长姐内听太后,故蕊珠公主虽不是嫡出,却在宫中风头极盛,几乎要超过了正经皇后嫡出的佳敏公主。
而最最关键的是,蕊珠公主幼年时候,随娘亲入宫看望祖母昭容娘娘,趁祖母与娘亲说话的间隙跑出去玩,攀爬假山,竟在山顶失足掉落,幸而得陈瑾瑜路过相救,才不至于落得个破相残疾甚至一命呜呼的下场。
那时候先帝尚在,对兄长老长康王十分信任,并特许其长孙陈瑾瑜在皇家学堂开蒙读书,一直到先皇病重不能执政,朝堂宫闱皆波涛汹涌危机四伏时为止。
后来皇上登基,与公主诰命同时封下的,便是陈瑾瑜的慧世子,有了封号的世子,自然与一般王公贵族的世子不同。
而陈瑾瑜与蕊珠公主幼时的一段情谊,竟也维持到了今朝。
因为蕊珠公主是长康王府的常客,太后也纵着并不管束,府中闲人好奇,不乏有本事的多加打探,竟打探出了前因后果,所以府中上下皆将这个故事传诵,也不知几多真假。
谢梵烟方才了然,继而感觉头疼,这蕊珠公主种种那般,分明是对陈瑾瑜有意,难怪会这般不待见自己。
太后最宠爱的孙女啊。
真是个强有力的情敌。
直待谢梵烟掌印渐渐消除,看不出端倪时候,陈瑾瑜也未曾踏入并蒂苑看望过一次。
虽知此身与那陈瑾瑜或并无情分,但好歹是结发的妻,他这般未免太过无情。
谢梵烟心里冷笑,夫妻情分,到底浅薄罢了。
之前有付青彤,之后有陈瑾瑜。
银炭不足,脂容脂玉先是瞒着谢梵烟,后来只能将全部领来的都用在正屋,三个丫头的房里断了炭火。
等谢梵烟察觉的时候,是因着看脂容脂玉与雪茹三个丫头接连病倒。耐不住去探望时候,才发觉原来除了自己屋里,其余偏房皆冷如冰,炕上摸着都没有温度,用几床棉被都暖不过来。
可怜的丫头们瑟缩的在床上,蜷成一团,企图温度。
谢梵烟鼻头一酸,可恨自己这几日心烦意乱,竟未去关心身边之人。
自己身边,只剩她们了啊。
谢梵烟令她们将她分在各自屋里,一点都不用给自己留。
几人自然不许,谢梵烟坚持道,“我这样做自有计较,若是你们不用,那我屋里更不会用,你们受冻,我便陪你们一起冷着。”
脂容先是泣道:“少夫人不必如此,婢子们身子好……”
“我这样做不仅是为了你们,这冬日还长,一日一日的熬下去,总有一天连我屋里的炭都会没的,不是么?”谢梵烟打断道,“你们听我的,先是把你们的身子养好,我们才有底气去争!从今日起正屋不必用炭,我最好冻病了才好,冻病了才有说道不是?”
冰冷的温度,精致豪奢的室内摆设,成一种鲜明的对比。
毕竟,还要比当初梁国公府的家庙好,不是么?
谢梵烟噙着冷笑,苦中作乐。
直到一日起来,觉得头痛无比,浑身发冷。
下意识的咽一咽口水,耳内连同喉咙皆一阵刺痛。
谢梵烟起身,身子并不好,这一来确是冒险了,只是若不如此,只怕自己这个少夫人的待遇,会越来越差。
几个丫头的身子已经渐渐好了,等脂玉为自己梳妆完毕,连早膳也不用,谢梵烟就带着脂容出门。
结发为夫妻,你在美人身边温柔乡内享福缱绻,而我却在并蒂苑内孤身入睡辗转寒凉。
陈瑾瑜,世上没有这么好的事!
径直走入月华居,不顾门口几个丫鬟的阻拦,登门入室,未曾等一句回禀。
室内温度正好,宛若置身春天,谢梵烟一路走来,却觉得头昏昏沉沉,几乎要支撑不起自己的意志。
幸得脂容一直扶着,走前故意未擦涂胭脂与口脂,一张病容想来展现的淋漓尽致。
陈瑾瑜正在与丘漓月用早膳,见谢梵烟带着一阵冷气推门而入,都有些怔住。
北风入室,未等说话,丘漓月先下意识的拢了拢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