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莉迪亚所料,达西先生一听她的来意,那脸色黑得堪比锅灰,盯着她的目光更是冷得吓人。
她也不畏惧,神色坦荡地与他对视,和陌生男人随意勾搭的女人又不是她!莉迪亚有恃无恐,不觉得自己需要在达西先生面前表现出一副做错事的自卑来。况且,由他和菲兹威廉上校去善后,而不是放纵事态发展下去,对达西小姐的名誉也比较好。无论如何,他们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凯瑟琳坏了名声,与她同行的达西小姐都不可能幸免。
她三言两语把话说完,拍拍屁股转身走人,留下达西先生铁青一张脸,考虑要用什么样的名义登门拜访?总不能贸贸然跑去敲门说,为了他妹妹的名声不受损害,一块到楼下休息室喝杯红茶,让旅馆里的人都认为他们和他其实是久别重逢的“好朋友”。
看到达西先生再次在莉迪亚面前哑口无言,菲兹威廉上校呵呵笑出声,打开房门找了位旅馆的侍者问杰弗里*伍德先生居住的房间,谎称他和他们是许久不见的朋友,没想到今天能住进同一家旅馆。他确信,事关一位淑女的名声,伍德先生不会拆穿他们的谎言。
伍德先生打开房门,看到突然拜访的达西先生和菲兹威廉上校,眉头不禁皱起,脚下同时后退一步,避到一旁,让他们进房间。等菲兹威廉上校面带笑容道明来意,伍德先生恍然,也意识到他在旅馆休息室内搭讪一位年轻小姐,与她愉快交谈的举动,确实会令周遭的人们产生严重误会,认为凯瑟琳*班纳特是个不正经,从事特殊行业的坏女人。
他也不希望因为这次意外事件,影响到他明天和安德里亚夫人的相认。伍德先生态度诚恳地为自己轻率鲁莽的行为真诚道歉,表示他非常愿意明天和达西先生他们一行人共进早餐。他着重强调,他当时是被凯瑟琳*班纳特独自坐在窗户旁美丽忧郁的神情吸引住了,不愿意错过,才会冒失地向前打搅。
达西先生沉着脸,不说话,一切都交给菲兹威廉上校交际应酬,脑子里不断挣扎着,他这次究竟要不要向伊丽莎白求婚?达西先生心中有种不祥的预感,总觉得凯瑟琳与莉迪亚不同,她会是个“大祸害”。一旦他娶了伊丽莎白,作为妻妹的她,更有机会常到彭伯利庄园做客了。
想到此,达西先生的眉头拢起,他能忍受莉迪亚,那因为她行事虽然胆大妄为,不按常理,但总的来说,都在他能容忍的范围内。或许由于她是女人的缘故,达西先生才会对莉迪亚隐藏在乖巧外表下的真实本性心生不满,换做她是男人,他反而会用赞赏的眼光看待她。达西先生讨厌她鼓吹的女人当自强论调,坚定地认为,女人只需要当好一个好妻子,照顾好丈夫和孩子,管理好家庭就足够了。外面的事情,应该由一家之主承担,女人没必要花费心思在这些上面。
菲兹威廉上校和伍德先生你来我往地交流半个多小时,看时间不早了,起身告辞,约定明早一同在楼下餐厅共进早餐。达西先生临走时,不露痕迹地打量一眼伍德先生,从他不论何种姿势,都始终挺直的腰脊可以看出,伍德先生出身不错,受过良好的教育。
从祖父辈从苏格兰搬到英格兰来定居的苏格兰人吗?达西先生不禁想起班纳特家的女家庭教师,那位安德里亚夫人貌似也是苏格兰的人。
“彼得,舅父舅母他们不会允许你娶一个当女家庭教师的寡妇当妻子。”他最终还是说出口。
菲兹威廉上校沉默数秒,嘴角挂着隐约的自嘲,“我即便想娶,她也未必肯嫁。”
达西先生诧异地挑高眉梢,困惑不解,“你是菲兹威廉伯爵的第三子,一名在职军官。”
“她过世的丈夫是位从男爵,留给她至少年收入在七八千英镑左右的丰厚遗产。”菲兹威廉上校苦笑,心里隐约清楚,安德里亚夫人不会瞧上他这个靠家族支持才能在大不列颠军队里获得上校职位的伯爵幼子。
“她丈夫的遗嘱规定,她一旦改嫁就会失去已经继承的遗产。”他的魅力还没大到能让一个从不缺钱花,对喜欢的东西一掷千金也不皱下眉头的贵夫人,陪他过捉襟见肘的苦日子。
达西先生不赞同地看着快三十还没找到合适的妻子人选,仍旧在蹉跎的表兄弟彼得*菲兹威廉,抿紧唇线,“那你打算当她的情人?”
菲兹威廉上校眼睛一亮,他怎么没想到用这个法子接近她?虽然安德里亚夫人深爱自己的丈夫,对其他男人从来都不假辞色,但如今她丈夫已经死了,又给她留下那样的遗嘱,安德里亚夫人再爱她的丈夫,心也会冷掉大半。
为了继续过衣食无忧的日子,她也许不会改嫁,可这并不代表她不会养情人,菲兹威廉上校当下决定,死皮赖脸地缠着安德里亚夫人,给她当情人去。
达西先生一看他喜出望外的表情,顿时懊恼不已,“你真的要给她当情人?”
“菲兹,这还是你提醒了我。”菲兹威廉上校平凡的面容,露出高兴的笑容,脚步飞快地奔向安德里亚夫人的房间。
达西先生伸出去抓他的手停在半空,脸色变了又变,“彼得,舅舅他会……”
“噗嗤——”临时想到去找安德里亚夫人商量行程安排,莉迪亚无意间偷听到俩人在走廊里的谈话,没能压住脱口而出的笑意,仗着光线昏暗,没啥诚意地道歉,“达西先生,请原谅,我不是故意听到您和上校先生的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