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泌瞥了李昂一眼,说道:“若李大夫真想杀哥舒翰,倒也不难。”
“哦?然计将安出?”
“假戏真做!”
“什么假戏真做,泌,你能不能说清楚点?”
“杀了哥舒翰,让李光弼、葛成裕等人假意叛乱,引吐蕃赞普亲征陇右,坐实哥舒翰与吐蕃私通的罪名……”
李泌笑吟吟的,仿佛在说一件无关轻重的小事,真按他这么干的话,以牺牲哥舒翰一个节度大使为代价,要让吐蕃相信陇右确实发生了内乱似乎不难;
而对求和无望的吐蕃来说,陇右内乱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吐蕃很有可能会倾巢而出,全力一博。等尺带珠丹发现落圈套时,苏毗部再突然发难,平定吐蕃指日可待啊!
李昂感叹道:“泌,你这一招真馊!”
李泌呵呵一笑,对他的话也没往心里去。
李昂接着说道:“咱们刚刚在大莫门城杀了个马重赞,这招如出一辙,吐蕃人还会上当?再说了,吐蕃人还没缓过气来,时值寒冬,就算陇右真发生了内乱,吐蕃也未必能出兵啊!最后只怕吐蕃大军还没来,朝廷问罪的使者先到了。”
“牺牲一个节度使,成就平定吐蕃的大业,倒也值!”李泌又加了一句,或许,这不再是玩笑话了。
李昂想了想说道:“就算真要牺牲哥舒翰,现在也不是最佳时节,总得让吐蕃准备准备,要不然孩子舍出去了,狼没引来,那岂不是白折腾?”
说实话,如果牺牲一个哥舒翰,能换来平定吐蕃的机会,李昂倒真愿干,只是哥舒翰毕竟是节度大使,要干掉他本身就不是容易的事,更难的是善后工作,之前杀董延光,是董延光先当街动刀子,自己还险些获罪,而且有了这个案底,再杀哥舒翰,就算找到什么借口,别人也未必相信了。
***
李昂哥舒翰同时上奏疏弹劾对方,两人的奏疏也几乎同时送达长安。
哥舒翰弹劾李昂意图谋逆;李昂弹劾哥舒翰私通吐蕃,这下子热闹了,鄯州离长安迢迢千里,除了二人的加急奏疏之外,还没有别的消息传回,朝廷也无从判断二人到底谁说的是真的。
但无论是李昂企图起兵谋反,还是哥舒翰私通吐蕃,只要有一个是真的,那都是捅破了天的重大事情,就连李林甫也不敢隐而不报。
这些日子,李隆基正高兴着呢,李昂不负所望,在骆驼桥再次大败吐蕃,歼敌数万,进而夺取了一直被吐蕃控制的大非川,俘获吐蕃数万帐,马牛羊数百万头。这可是大唐开国以来数得上号的大捷啊!
市上无数文人墨客为此狂饮高歌,就连李白也有诗云:
君不见,李日之,单枪匹马入陇西。
胸藏甲兵三十万,雷为战鼓电为旗。
奇兵忽出昆仑巅,狄夷惊诧谓神仙。
……
李隆基深感没有看错人,用李昂对付吐蕃,加上一个能征善战的哥舒翰,平定吐蕃看来是有希望的!然而现在,被他寄予了厚望的二人,一个说对方谋反,一个说对方通敌。不管谁说的是真的,对陇右而言,恐怕都是一场灾难啊!
李隆基突然有种被人坏了好事的感觉,心里很是恼火,侍候在旁的高力士垂着眉眼,轻声劝道:“大家不必过于苦恼,依老奴看来,哥舒翰和李昂所弹劾对方的罪名,都未必是真的。”
李隆基转头看着高力士,问道:“高将军,你是说二人只是在打嘴仗?”
“回大家,这只是老奴的猜测,二人的奏疏之中,虽然弹劾了对方的重罪,但又都没有附上确凿的证据,看起来更像是两个人在打嘴仗斗气。”
李隆基松了一口气,他这一生文治武功足以夸耀古今,如今唯一未了的心愿就是平定吐蕃,解除这个心腹大患。哥舒翰和李昂都是他看好的人才,他把平定吐蕃的希望都寄托在了二人身上,如果二人真有一个出了问题,变生肘腋,那平定吐蕃的宏愿恐怕也就无从谈起了。
高力士见他有所意动,便接着说道:“大家,李昂和哥舒翰都是难得的虎将,这样的人难免有些傲气,互不心服乃是寻常之事。而且老奴听到一些传言,当初李忠嗣为节度时,李昂对王忠嗣提拔重哥舒翰等人舒翰还曾找李昂比试过,二人早就有嫌隙,如今同在陇右,相互弹劾对方也就不足为奇了。”
“胡闹!”听了高力士的话,李隆基气不打一处来,敢不得立即把李昂和哥舒翰叫到跟前来,指着鼻子狠狠训上一顿,“真是胡闹!朕对他们寄予了如此厚望,他们不想着如何对付吐蕃,却忙于内斗,真是岂有此理!”
“大家,二人同时上表弹劾对方,而且罪名重大,这些罪名虽不见得一定是真的,但也不能不彻查清楚,再者,不管二人的名罪真假如何,但老奴猜测二人想必已经发生了激烈冲突,否则也不至于双双上表弹劾对方这样的大罪。”
高力士不愿再多说,更没有给出处理意见,这话的深浅刚好。李隆基眉头又蹙了起来,当初他询问李昂和哥舒翰时,发现两人平定吐蕃的策略比较接近,以为他们需要面和心不和,在这条事上还能达成一致,默契配合。
同时也正因为二人不和,所以他没有派宦官去监军。现在看来,二人真是不让人省心,这监军也不能不派了,否则这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也不知道该信谁了。
鉴于事关重大,李隆基很快召集了三省六部高官议事。
李林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