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雪森预料到西邨娘会反对,坐在一旁默默无语。
西邨刚开始倒是很赞成刘副乡家见识盖房,听到了有关造房很艰难的话,如果服从刘副乡长的建议,他们家不但可以省掉一大笔开销,而且还可以马上住上敞亮的砖瓦房了。可母亲说到小凤家的“太平府”,触动了他淡忘几年的伤痛,想起了秦伯惨死的情景。如果真的把新房子建到乱坟岗上,非但是小凤,就是他自己也会时时想起“太平府”,夜夜梦见秦铁匠的白骨。因此,西邨便支持母亲的意见,不赞成把家搬走。
徐雪森朝刘副乡长狡黠地一笑,意思是:怎么样?让吾说中了吧?看你有啥能耐!
刘副乡长没想到西邨娘会用这么一套迷信的话来反对。是啊,不能把人赶到乱坟岗去与死人为邻啊。如果硬逼,倒是乡干部太不近人情了。
商量来商量去,还是西邨出了个主意,说,他们家不用搬迁,把茅草房西边到河沿的空地作为今后盖房的屋基,茅草房北面留下二丈远左右的空地作为后院和柴房、羊圈,再北面由窑厂砌一道高一点的围墙,以减少烟尘对他家的影响;如果窑厂的场地不够宽,可以把制砖坯、堆砖坯的场地向东、向乱坟岗延伸。但是,既然窑厂占了他家屋后的宅基地,合作社应给些补贴。
刘副乡长听了,觉着这不失为是个好办法,也同意由窑厂适当给些补贴。徐雪森没想到儿子竟然比自己想得周全,但不同意窑厂给补贴。“那成什么了?不能揩公家的油!”
“这么着吧,窑厂出了砖,留下一万块作为补偿。”西邨建议。
徐雪森朝儿子瞪了一眼。“一块都不行!好好学你的医,用自己赚的钱造的房子住得才安稳!”
“你爹说的对!儿子,听你爹的!”娘劝说。
设想一定,便马上上报向党委乡政府。金书记表示同意,但加了二条条件:一是窑厂需向乡政府上交部分利润;二是,砖瓦厂属于工业,为了加强对工业企业的领导,乡党委要选派一名干部参加窑厂的管理。
徐雪森一听,来了火:“金书记,这窑厂是吾西桥合作社出资建办的,法律上是自负盈亏的企业,赚钱赔本都由吾们合作社承担。赚了钱要上交利润,如果赔了本,亏了,乡里给不给补贴?天底下没有这种道理嚒!还要指派干部来插一手,是来监督的还是来监视的?”
“你这叫什么话?”金书记遭到了顶撞,马上表示出反感,拉开喉咙大声说:“你以为西桥合作社是你徐雪森个人的?糊涂!砖瓦厂是你私人企业?糊涂!私人企业也得接受党的领导,也要交税交管理费!你很要不得嚒!派干部就是加强对企业的领导,就是监督,就是防止摆脱党的领导,防止窑厂走到资本主义道路上去!你反对派干部就是想摆脱党的领导,这很危险!”
徐雪森心里想,他娘奶奶的,听你的就是接受党的领导?你派个人来就是加强领导?你不过是个乡书记么,不比老梁高明到哪里去。心里这么想着,马上从座位上站起来。
刘副乡长知道徐雪森的牛脾气上来了,生怕徐雪森再犯顶撞领导的老毛病,结果把事情弄僵,不但窑厂办不成,恐怕连徐雪森社长的位置都保不住。他一把按住徐雪森,让他坐下,马上说:“徐社长,向乡政府上交一定比例的利润不是金书记个人的决定,这是县里工业局有文件规定的,任何工业企业无一能够例外。金书记,考虑到他们窑厂刚开办,还要还贷,是不是开办的前几年暂免上交,至于免几年,乡里可以研究一下。”
“嗯,老刘的意见可以考虑,可以考虑暂免几年。”金书记不像梁书记,还是能够听得进别人意见的。
刘副乡长接着说:“派干部嚒,徐社长,乡里的工业企业还不多,还缺乏对工业管理的经验,由乡里派干部参加管理,也有利于乡里了解和掌握情况,便于对企业的指导,这对你们的窑厂没有坏处嚒!再说了,给你派个人帮帮你,又不在你们窑厂拿工资,不要你们窑厂负担,怎么,你还嫌人多吗?多个人总比少个人好吧?俗话说,一个篱笆还要打三根桩呢!金书记,你准备派谁去啊?”
“好吧,金书记,派人可以,但要派个懂行的,不要来个外行捣蛋制造摩擦的。”徐雪森明白,反对派人已经不明智了,便提出了条件。
“老梁。”金书记不假思索。“他的察看期早就过了,他来找过我几次,要求乡里给安排工作,我一直也找不到合适的机会。毛主席说嚒,要给干部出路。”
“什么?老梁?不行不行!金书记,老梁不欢迎!你还是重新换个人吧!”徐雪森一听,安排来砖瓦厂的人是老梁,像吃了只苍蝇一样,连连吐吐沫。
刘副乡长也没想到金书记会派前任乡党委书记老梁与成见很深的徐雪森共事,这不是明摆着在徐雪森身边放颗定时炸弹吗?不吵翻了天那才叫怪!“是啊,金书记,是不是换个人?梁书记可以另行安排嚒。”
“我知道你徐雪森与老梁有过矛盾,老梁当年诬陷过你,让你受了点委屈。但是,毛主席他老人家说过,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包括反对过自己,而且事实证明是反对错了的人。怎么,你徐雪森没有这个肚量?你也是小肚鸡肠的人?还记仇?共产党人怎么能记仇呢!老梁毕竟当过书记,工作经验还是很丰富的,我相信他能把窑厂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