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点小说>青春校园>鹞子翻身>第十章

鹞子世家的后代居然放弃了祖传的手艺,不做鹞子和花灯,改了行当!消息一传出,便在西村引起一阵不小的轰动,好像往平静的河面扔了一块大石头,泛起一串串涟漪,成为这穷乡僻壤最大的新闻,可算是多年来最大的变化。这让西村的许多人想不通更想不到。

西村几辈子传下来的古训说,女怕嫁错郎、男怕入错行。女人比男人优越,一生有两次选择。男人们说,女人生得好不如嫁得好。嫁夫是女人又一次“重投人生”,女人可以靠嫁夫改变命运。男人却要靠学艺重新“投胎”,转变轨迹,改变命运。男人的一生就看做什么行当。这辈子富不富,下辈子能不能翻身,就看学什么做什么。

难道西邨的爹徐雪森觉得自己及祖上原来选择的行当选错了、入错了行,现在要让儿子再次“重投”人生、再次重新“投胎”?别人还眼红着呢!西邨爷爷靠着做鹞子扎花灯的手艺,盖起了比平常人家都要高一点的砖瓦房不是很好的例证吗?这不明摆着这门手艺是能够赚钱的吗?到了徐雪森这辈,自从来到西村落户,不也靠做鹞子扎花灯赚了钱养家糊口了吗?不说你师傅辈的徐雪森,就说西村、桥庄二村跟你和你爹学艺的那些徒弟辈的人,譬如宋树根等人,不是也靠做鹞子发了点小财吗?怎么带出了徒弟,却不把手艺传给自己的儿子?

想不通。

徐雪森此人有心计,是见多识广之人,不知道他葫芦里藏着什么药!想不通。

可学医,是什么人都可以学的吗?那也太容易了!如果张三李四阿猫阿狗都能当郎中,那郎中还稀罕还值钱嚒?

郎中,就是现在的医生。在中国从前,对医生的称谓有两种,北方人叫“大夫”,南方人称作“郎中”。这两种称呼都是古时的官职名,其职位等级相当于现在的厅(司)级。可见,在人们的心目中,医生还是有比较高的社会地位的。虽然在“三教九流”中它的排名秩序比较靠后,还有许多人甚至看不起,但对于平头百姓来说,对于那个时代大多数不识字没文化又因为穷而经常生病的老百姓来说,郎中或者是大夫是令人仰慕令人尊敬的行当。

看来,徐雪森是瞄上更远更大的目标了,要更上一层楼了,鲤鱼要跳龙门了。就好比拆掉茅草房一下子要翻盖楼房一样,跨度太大,野心大了去了。

可他决定的事就一定是对的?不见得!有人就看不起更不相信,在背后挖苦说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草窠里是飞不出金凤凰的,顶多是只麻雀或者是只乌鸦就不错了。唯有宋树根却很得意,暗暗庆幸。

以前,虽然师从徐雪森,可他宋树根做出来的鹞子无论从外形上还是质量上,都不如师父所做的鹞子,不仅价格卖不出,销路也不及徐雪森的一半。尽管派出女儿丝丽在暗中偷窥侦察,甚至不惜败坏名誉偷盗“诗盘子”,照着葫芦画了瓢,把“诗盘子”上的诗句也写到了鹞子上,可他的鹞子仍然卖不出好价钱。他就认定徐雪森是他宋树根的克星,是他发财路上的拦路虎;有徐雪森在,他宋树根就别想有出头之日,更别想在西村称王称霸。前几年,徐雪森当了合作社社长不做鹞子,他的生意马上好转,产量也比过去翻了一番,赚了个盆满钵满,连翻建三间被烧毁的房子的砖瓦木料都基本上置买齐备,只等农闲时节择日开工。现在,徐雪森让儿子放弃鹞工手艺改学郎中,这就明明白白告诉宋树根,徐家的鹞艺要断代了,不再是他宋树根的心头之患,他和他的儿子独霸西村鹞子的时代已经到来。他没了后顾之忧,一根刺在他心上的针突然被拔掉了。宋树根一阵清爽兴奋无比。他甚至觉得他头上的天都是属于他的了。为此,他破天荒地上村东头的杂货铺里卖了一瓶好酒,让丝丽娘炒了一盆花生米外加三只鸡蛋,悠然自得地喝个痛快。

“小六,来,过来!”宋树根真有点踌躇满志的心情,喝得舌头都僵硬了,兴致依然很高。见他的“末浪头”(最后一个的意思)走进房间,连忙把他喊住。

宋树根老婆前面一连生了五个丫头,到第六个——“收梢”的才是个儿子,是会站着尿尿能给他带来后代延续香火的种。这使宋树根稍得安慰,因而格外地溺爱。

打头的丝丽虽是丫头,是蹲着尿尿早晚是别人家人的人,可无论性格脾气上还是为人处世上,精明、刁钻、“手”长、“腿”短、脸皮厚、嘴皮薄、暗于算计,活脱脱是老子宋树根这块“模子”里刻出来的。但到了“收梢”的儿子,小六,心直口快,粗俗憨厚,不但胆怯本分,而且常常“手臂朝外翻”,完全没了老子“种”的影子,倒与他的娘差不多。他的大姐丝丽就说过,宋氏“变种了”。这让宋树根十分的懊丧,想尽法子要把他拧过来。可是,“榆木脑袋”的小六愣是改不了。为此,他吃过老子无数次“棒头”。宋氏六叔公知道了,就严厉地批评宋树根,说他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杉木与桑树天生就不是一个种一个料!”

杉树是直丝性的木料,树干上少有枝节,宁断也不易弯曲,所以常被选作横梁。而桑树几乎相反,不但长不高,枝节也多,弯弯绕绕,韧性却极强,能弯不易断,是做扁担一类的好材料。

宋树根听得懂六叔公的话中话。他明白,六叔公是把小六看做是直性子用处不大的杉木——“直拔直的木头”了,这既是发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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