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河尽头汇入一片平静黑暗的湖海,与墨池大壑相仿佛,广阔无边,不见礁岩—— 都是阎界中寻常风景,了无新意。
但此地有光。
从“天空”中一个巨型“云洞”漏下的“阳光”——
它真的太像个云洞了,使人忘却了身在千米地下;温暖悦目的异色光线从那里面倾泻照落,浑然一体,朦朦胧胧,宛如一根斜插在幽冥世界里的恢宏巨柱,灿若赤金,澈若玻璃,光明绝伦,壮丽无匹,罩耀着海滨一座荒废的古城,其景其情,在烈山他们眼中只能用“神迹”二字形容。
“咱们还在阎界?”逄鸾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别被骗了,”烈山望望那个“云洞”,“那是岩层破裂露出的熔岩,被一大块蓝宝石隔着。蓝宝石耐热,遇熔岩不会融化,只会发光。”
三人大惊:“恁大蓝宝石?!那得值多少钱啊!?”
“钱,钱,钱,就知道钱,净做美梦!”烈山笑道:“它可是老祖宗居住阎界时人工造的,配合熔岩流当灯使用,坚固异常,根本凿不动;就是单纯作灯,其光亮也不甚好,只是咱们待在黑暗中太久了,才会觉得它光明夺目。”
“下面怎么走?”三人问道。
“穿城而过。”烈山听从莫先生吩咐:“葆霖,观察一下城内动静。”
葆霖摸出窥筒遥望道:“……城墙约摸二十米高,看色泽好似青铜铸成,但有许多处破损……有人!不对,是有鬼!多得数不过来!还有……主公您看那是什么?”
“我看看。”
烈山接过窥筒,望见城头上、城根下密匝匝全是凶怪恶鬼,看来此城必是阎界中一处重要据点;城中猛火跳躍、焰舌高舔,凌光厉影似獠牙参差,恍如传说中的无间炼狱。窥筒转向城门处,见那石制门楼耸立近百米,顶端雕刻成三尊巨大的裸 体女像,头戴荆棘花环,相互背对牵手,可怕地弓弯着腰,头颈拼命地抻着、绷着、抬着,极端痛苦似地,三个脊背共同擎举起一座大火盆,盆中火焰比城里更盛。
“……冤仇城,迷宫狱……”烈山念着城门上匾牌:“原来这就是传说中的迷宫狱冤仇城。”
“有讲么?”
烈山把窥筒还给葆霖:“有讲。上古之时,曾有众多神明化成肉身、游戏人间,混沌之神、寞琅之使者——‘熵姬’也在其中。后来出了几个不知死活的凡人,妄图勾结神界势力打倒熵姬,结果嘛……自然一败涂地……”
“打倒熵姬?!他们疯了?!”
“比疯了还糟糕。”烈山说道:“他们中间下场最惨的是个女人,熵姬视她为姐妹,她却背叛了熵姬,与‘时空之女’、‘断尾之蛇’两尊恶神相苟且,妄想策反熵姬之犬、籍犬之神器威胁熵姬,败北后遭熵姬打落地狱、受尽煎熬、蜕化魔鬼,直至绝地天通、地狱淆乱才得以脱身。这座迷宫狱、冤仇城,便是她在地狱的囚牢;门楼上屹立着的,便是她的三尊塑像。后鬼怪入主此城,借女像头顶花环豢养虿蛊,用以萃取冥毒;那火盆也曾千年不熄,烈焰熊熊,把此城照耀彻亮。每逢冥中节会庆典,鬼怪们都会以活人作祭,宰杀后将人血涂满女像全身,祭拜此城曾经之主。但这全是古时的事了。”
烈山有意话里藏话,可羌原他们三个全未留意,只顾着惊骇:“居然逃了?!逃到人间了么?!?
“不清楚。总之没人再见过她了。”
“……”
“对了,”葆霖问道,“主公看没看见我说的东西?”
“什么?”烈山没明白。
“蚯蚓形状的怪物,主公没看见?”
“……我再看看。”
烈山再次拿窥筒望向冤仇城。这回他看见了。
巨大的、蠕虫一样的长型怪物,色彩相当奇异难摹,说不上是暗紫、苍白、翠绿还是别的,俨然来自异界、不属于人间与人眼的颜色;它们大得惊人,参照附近鬼怪,其粗细超过十余米,长度难以计量,绝不下一二百米;它们快得惊人,伸缩蜿蜒,穿梭如风,所过处留下一条亮晶晶的黏液带;它们不止一条,有些游弋在靠近城墙的海水里,有些盘踞在破损的城墙处,有些猥 亵似地缠卷在门楼顶端的女像上,看着摇摇欲坠。
“……麻烦。”
烈山放下窥筒,脸色难看得狠。
主公都说“麻烦”了,那还有好?烈山看看羌原、逄鸾、葆霖三人的表情,决禷故撬凳祷埃骸笆恰怖蚓’,膓不及风瘜可怕,但也属灭世魔物,数量够多的话能把大地钻成千疮百孔,一切生物都活不了。既然在炽霰没见过它们,想必也是被司幽人的封印纘窖纸缋锪恕!?
葆霖又用窥筒望望:“好大家伙啊!它们吃什么?”
“什么都吃,”烈山回答,“活人、死人、泥土、煤炭、石油……没它们不吃的。”
“它们有无弱点?”逄鸾问。
“阳光。当然不是这种—— ”烈山指指蓝宝石“云洞”:“得是货真价实的阳光才成。摩云淼枫剑能伤害它们,但它们太过巨大,恐怕能砍进皮毛就不易了。”
“不能绕路?”羌原问?
烈山胡诌一句:“那得多走半个月。”
“……”
莫先生要他穿过此城,缘由未明,但烈山相信这不是陷阱—— 司幽人并非都对凡人友善,但他若真欲害我,我又怎可能活到现在?
“主公!”葆霖突然惊喜交加地大叫一声:“铖将军也在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