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霰皇帝北风旻御驾亲征,率禁军及各路诸侯兵马循北疆直道急奔长城,已行至桃都关前。此关坐落茫茫雪原之上,依九幽山一处绝壁而建,四季冰封不融、草木不生,方圆百里湖泊甚众;其背后绝壁高三百三十五米,东西长四里有余,岩石呈玫瑰色,恰似一堵高墙直矗在那,世称“幽冥巨墙”,为千载皑雪、万年冰川环抱,远望之唯见无边皓洁中一片娇艳绯红,有如云巅悬圃般绮丽。
毕竟是千余载天朝上国,炽霰兵马装备精良,训练有素,纪律严明,并未受国运所累。大军步兵居中坚,全副重装,臂挂六分圆盾,手持七米三分长矛,起竖成林,锋芒干日;驷制战车居两翼,每车甲士三人,中间为驭手,车左为弓手,车右为矛手,旌旗猎猎,铠泛明光—— 真是纵横有矩、阵似方钢,军容严整毫不逊于寒飑。但因招而不至、时间仓促等缘故,二十八路诸侯仅赶到七路,加上天子禁军,总兵力不足五万,不及寒飑军二分之一。
大军之中,炽霰天子北风旻一乘当先。他头戴夔吞虬护八宝错金饕餮盔,身披蛟围螭绕夺日蘸银鱼鳞甲,甲缝间透露出一身正红正黄的棉布战袍,面相三十出头,腰身肥比肉丸,挤得战车上另外两人站都站不稳。大抵因相貌过于肥蠢,民间笑称北风旻为“团子皇上”,其真实名讳反倒鲜有人知。
“圣上快看!”一名侍卫手指烽火连天的西北天际:“边军撤下来了!”
北风旻踮脚举目,凭车遥望,但见数不清的伤病残卒正三两成群、相搀相扶着奔桃都关而来,汇成一条奄奄一息的长龙,个个面无人色魂飞魄散,好像命都丢在长城上了。他皱皱眉头,扭脸朝雍侯豢龙烈山吆喝道:“喂,马倌,你去叫个边军来问问情况。”
“诺!”豢龙烈山面向天子拱手抱拳,随即佩剑提铍、带领两名亲兵拍马而去。北风旻看了他几秒,突然开始驱车追赶,生怕他逃了一样。
不得不说,炽霰各路诸侯中最显眼的一直都是雍侯豢龙氏,因他们率性粗野,喜好衣皮毛、骑烈马、与蛮族野人来往,不似其他世袭诸侯衣冠纨绔、出必乘车;加之依炽霰风俗,窄衣骑马乃伤风败俗之举,要受上流人士耻笑的。然而北风旻公然称呼一方侯爵为“马倌”并非只因为此;究其来由,豢龙氏祖上乃是为炽霰皇室养马的下等家奴,只因北幽入侵时护驾有功,这才被封了爵位,并赐姓“豢龙”。“龙”者,马之谓也,“豢龙”即是养马。
话虽如此说,但豢龙氏所牧之马确实当得起“龙马”二字—— 炽霰有两大名马,一个是栗国天马,另一个便是雍国龙马;天马以日行千里闻名,龙马以力负千钧冠世。炽霰皇室所用挽马皆为雍国进贡,大者肩高一米七分五厘,小者亦有一米六分五厘,体重更可达一千零一十六斤至一千二百一十九斤;龙都御马苑有一匹名叫“践雷”的龙马,肩高竟达二米一分三厘、重一千三百七十二斤,嘶吼奋蹄,声如雷滚,囿中大象亦让之三分。
骏马既然如龙,骑士自当如虎。只见那马奴后裔的雍侯豢龙烈山中等身材,高不过一米八分,寸发精干,胡须络腮,穿一身鄙陋不堪的窄短裘衣,虽其貌不扬,却满脸都趵突着疲惫掩埋下的精采;虽未披挂甲胄,一种纵横沙场的英雄气概却依然萦绕全身,令人神魄倾倒。可如此一位英武逼人的诸侯王,马鞍两侧却各悬着一口不大不小的书袋,内里盛满书卷,与他的勇夫气场甚为不谐。
豢龙烈山在边军大队前勒住马,向一个刚撤下来的校尉问道:“前方战事如何?”
“完了!全完了!”校尉早已魂魄飞散:“长城被攻破,敌军正逐个拔除我们的障城,我们根本挡不住他们!他们不是人,是怪物,是怪物啊!我们赢不了,就算有一百万人也不……”
“—— 混蛋!”追赶上来的北风旻抡起长钺将其斩成两段:“临阵惑乱军心,实该千刀万剐!”
“圣上息怒,”豢龙烈山横铍敬礼道,“微臣斗胆揣测,此人所言恐怕正是前方将士们所想啊。边军乃我炽霰疆界第一屏障,素来骁勇善战,平北幽、荡西夷,八千里国门、上千载征战从无惨败,今日竟狼狈至此,可见寒贼绝非等闲之辈,圣上一定要谨慎处之!”
“依你之见,难道朕该退守龙都?”北风旻擦着钺刃上的血质问道。
“不可,龙都易攻难守,我们……”
“小心!”突然有人惊呼一声。顿时只见数支贯城枪势如陨石、尖啸着从天直落入桃都关,当即崩倒敌台数座、杀伤百余人。
“打得这么远!”豢龙烈山手下大将铖铩拼命拽住惊马,利齿密布的裂嘴一直咧到耳根:“寞琅在上,他们从哪儿打来的?我怎么一点儿都看不见?!”
“天上!”豢龙烈山手指天穹:“天上扔下来的!”
九尾鸟群开始向桃都关投射贯城枪了。一波空袭过后,地面上的寒飑军轰然现身,似潮水般卷杀过来,仍在撤退途中的炽霰边军顷刻死伤过半,被寒飑怪物当场踩成肉泥者大有人在。形势变化得太快了,一切都已来不及,北风旻慌忙下令击鼓迎战——
五万炽霰援军与寒飑军前锋在桃都关下正面相撞,犹如两枚砰然对冲的撞锤,将夹在中间的边军将士尽数击碎。寒飑军也有失算的时候,他们没料到炽霰步兵如此厉害,一个个纵深十六人的重装步兵方阵陡然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