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长苏轻轻按住萧原颤抖的双肩,竭力抑制住自己激动的语气,缓缓说道,“那一日,我和清影在归云成的街道上又发现了苏穆师兄的踪迹,我们悄悄跟随,却见他来到城中一处人家门前,轻轻敲门后,一人闪身出现在门口,那人身上散发着淡淡碧绿色光芒,竟然是个修道者。我们躲在暗处,见苏师兄和那人都是情绪甚为激动,似是在为着什么争吵。他们两人声音越吵越大,到最后虽然两人还是刻意压低,但是还是有几句被我们听到。”
梅长苏微微摇了摇头,衣袖一拂,似是要将前尘往事都拂去,他眉头紧皱,嘴角嗫嚅,欲言又止,许久望了望萧原,才缓缓说道,“却听那人说道,这十五年,你日日夜夜受此侵蚀,如今寿命怕是寿减到凡人命数。况且,你灵力日渐微弱,怕是不能包得那孩子多久了。顾兄仙逝之前曾言,这孩子和天下命数有莫大干系,天下修道之人除了你,难道就没有人能包得了这孩子吗?”
“那人说到这里语气却是愈发激动,长袖一甩,周身淡淡碧绿色光芒却是暴涨开来,向四周横扫而去。那人灵力竟怕是已在太清混沌之上。我和清影都感到惊愕之内,竟有修为如此高的人。正当我们错愕间,那人却是凛然说到,“我萧楚虽是一不能通透天地奥秘的废材,虽是一人见人厌的树妖,但是却也并不见得不能照看着孩子。”他语气傲然,却是对苏师兄咄咄而问,苏师兄本是火爆的脾气,面对那人如此逼问,却是只是苦笑了下,淡淡说道,“你何必激我呢?我要是这样看你,百年之前也不会剑下留情了。要是这样看你,我又何必十五年后仍带这孩子来找你?”
“那人听苏师兄如此说道,才微微摇了摇头,无奈说道,这百年来,我终是骗不了你的。你尽可将这孩子托付于我,况且你本门中的事和这孩子身上担着的和天下命数的干系,也只有你能查清。你就不要这么固执了?苏师兄却是沉吟良久,方才重重地叹了口气,说道,“好吧。”苏师兄说完那句话,却是猛然回头望向我和清影师弟所潜藏的位置,然后苦笑道,“别躲了,清影阵法已有波动,十五年了,你们俩心性怎么未见丝毫长进。如此轻易就心绪波动,还何谈得悟大道?”
梅长苏脸上泛起一丝回忆神色,嘴角边扯起一丝苦笑,无奈说道,“我们本是气他恼他十五年中不留丝毫音讯给我们,但是被他这般一说,顿时觉得倒是我们十五年来丝毫不见长进,甚是羞愧。他和顾师兄是一样的人,对待至己至亲,总是句句一刀见血,使人如坐针毡。”他脸上突然流露出一种痛苦悔恨的神色,沉重说道,“这脾性对至亲至己之人来说自是教益有加,但是对心胸狭隘,处心积虑之人来说却是颇为痛恨。当年,顾师兄和苏师兄遭遇那般变故,应该也和这脾性有些许关系。只是可惜,当初就我和清影与他们两人最为亲近,但是我们一向对他们敬重有加,并不敢妄言,也不曾想到会有人对他们不利。”他说到这里,却是眉头紧皱,双拳紧紧攥了起来,指骨发出脆裂的响声,显是极为遗恨与愤怒。
许久,梅长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我和清影师弟见状,知自是瞒他不过,于是显出身来,却是分别占了街道的两头,不想让他又那般离去。苏师兄却是对着那人苦笑道,“楚材兄,你看我这两个师弟,修为这么多年来虽并无多大长进,这围堵师兄竟是配合地如此默契。”
“那人微微一笑,淡淡望了我和清影师弟一眼,淡淡说道,“这世上要是也有这般围堵我的师弟,我倒是宁愿被多围堵几回。他轻轻拍了拍苏师兄的臂膀,低声说道,“有些事情,即使你不想他们被牵扯其中,但有些缘由,却也是应该告诉他们的。今日,不妨,我萧某做东,和你几位师弟畅饮一番如何。”
梅长苏说到这里,话语一滞,目光迎上萧原半是震撼半是疑惑的目光,见他脸上此刻全是震惊悲痛神色,不自觉地伸出手掌,紧紧握住萧原的双手。萧原只觉一股淡淡的温暖的感觉,从掌心弥漫到心间,本是强力忍住的悲伤和克制的回忆,突然像决堤的江河一样,奔涌而来释放出来,虽仍是难过,却觉得心底的郁结倒是解开许多。梅长苏任由萧原用力攥住自己的双手,直到他颤抖的双肩稍稍平静,这才又缓缓说道。
“你想得不错,那人却是萧楚材,苏师兄口中的那孩子也便是你。我们那一日也不知喝了多少酒,我们虽是修道中人,但是那日饮酒之多到最后,竟是也都有了一丝醉意。醉意微醺间,萧楚材却是猛然站了起来,指着旁边摇篮里的襁褓中的婴儿说,以往千万年间,天道轮回,却也不过是神魔替换统治宙宇。顾兄守真得窥天道,羽化之前曾言这孩子或许能改变这千万年的格局。萧某虽不才,但也知这古往今来四面八方的宙宇之内,若是要得一片祥和宁静,却非人类无他。”
“他说到这里,突然常身而起,单手抓住一坛酒,袖裾飘扬,桀骜地说道,萧某碍于几百年前许下的诺言,不得妄用灵力,因此彻查神迹,和你们门派中的事,萧某不便查手。但是,护这孩子周全,总是萧某拼上性命不要,也会护他万般周全。他言语凿凿,目光缓缓流过众人,坚定说道,就这样决定吧,这孩子就随我姓,单名一个原字。苏穆师兄见他心意如此坚决,知自己总是再加劝阻也是无用,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