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入夜,风起,雨落。
已是子夜时分,这长安城内的皇城之中,也已是一片夜色弥漫笼罩的景象。
城东,兴庆宫,一处偏殿之中,未燃半只烛火,殿阁门窗被风吹得摇摆不定,发出吱吱声响,在寂静的雨夜中,显得分外刺耳。
殿阁门窗之前,此刻却是长身立着一人。他双目凝视着手中一块残缺不全的青石,目不转睛,似是看得痴了。许久,他突然淡淡说道,“你是说这方青石乃是我复兴李唐至关之物?”
他话语方落,身后那一团黑暗之中,突然显出一个淡淡身影。那身影被包裹在一团暗黄色光芒中,周遭夜色虽不能近他身前三尺之处,但是眉眼面目却也是看不真切。
那身影微微一动,似是转眸望了那立在殿阁门窗之前的身影一眼,继而淡淡说道,“本朝运脉地气,本是全部聚于一处,三十年前,仙迹凸显,却让那一脉聚于地气的青石,碎为数块。殿下手中这块青石,虽不能如当初那整块青石般,造化通天。但是,对付这区区武家不成器的后代,还是绰绰有余的。”
那立在窗棂之前的身影,闻听此言,却是没有丝毫反应,只右掌虚握,将那一方青石掩于掌中。许久才淡淡说道,“这武氏后代不过跳梁小丑,焉用得着这方青石。谋定后动,我之所以迟迟未动手,只是时机未到而已。”
他话语之中,尽全是,狂放不羁的豪迈气势。那闪烁着淡淡金色光芒的身影微微一愣,见那立在窗前身影,虽是瘦小纤弱,却自有一股重如山岳的不动气势。
他这般沉思间,却又听那道身影淡淡说道,“照你所说,这个世间当是还有数块青石。我大唐脉运气势,竟然全部系于这一块小小青石。也不知是不是该让人啼笑不得。”
“不过,既然这青石与我大唐命脉有关,你勿必仔细探查,早日让这一方青石,恢复如初。我大唐之物,岂能落于他人之手。”他语到此处,话语之中已尽是冰冷语气。
那闪烁着金黄色光芒的身影,淡淡应了一声,刹那之间便消失在了原地。殿阁之中复归宁静。
一道霹雳从天而降,映出那窗前静立的人的面容。那少年面容却是异常俊秀,只是一双眼眸之中,却尽是苍茫古意。却正是那临淄王,李隆基。
一道道轰鸣雷声滚滚而落,电闪雷鸣间,却是风势更大,雨落更急。
长安城外,外城数十里之外,有一荒僻乱葬岗。自古以来,历朝历代,虽是江山姓氏屡有更迭,这乱葬岗之所却从来都是穷苦百姓,死后埋身之所。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历来百姓困苦,又有几多朱门之人所知。是夜,风大雨急,平常官道之上也早不见一人,数十里之外虽是万家灯火,此处却是一片漆黑。
阵阵夜风,从乱葬坟间穿插盘旋而过,带起阵阵呼啸之声。远远听去,却如鬼泣一般,只让人觉得惊悚诡异,毛骨悚然。
一道电闪从天际划过,刹那间照亮了这片乱葬岗,电闪雷鸣之间,却隐见一道纤弱身影,披头散发,绕过四处零散的座座孤坟,竭力奔跑。
那纤弱身影不时向身后望去,虽并不见有任何身影跟随,但那身影却是更为惧怕般,奔跑速度却是越来越快。
突然一道淡淡悠长不带丝毫感情的声音,在周遭响起,“青璃姑娘,你这又是何苦?今日你既然落入我兄弟之手,焉能让你就这样白白溜走?”
那声音虽是淡如轻烟,在这狂风骤雨之中,却是凝而不散。尤其,那话语之中,不带一丝感情,在乱葬岗听来更觉恐怖。
那纤弱身影闻听此言,却是骤然急停,电闪之间,隐约可见她臻首蛾眉,齿如瓠犀,脸色虽因急剧奔跑,显得苍白异常,但是眉宇之间一颗淡痣,在电闪映照之下,却是给她平添了几分烟火之气。
她骤停之后,却是昂首立在原地,缓缓舒了一口气,方缓缓说道,“你黑白无常两兄弟,竟然敢对我下手,你们就不怕我叔叔知道吗?”
天地之间突然归于沉默宁静,许久,那道轻飘飘的声音才又淡淡响起,“我黑白无常兄弟,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去招惹狐岐山。今日我兄弟二人,不过是想从青璃姑娘身上,得到一样物事。因为这物事,实是于我兄弟二人性命攸关,所以才胆敢前来索要。还万请姑娘成全。”
这黑白无常二兄弟,倒是见风使舵的高手,方才还话语之中满含威胁语气,此刻听了那青璃口中提到的“叔叔”,竟是瞬间语气之中全是谦恭。
“我身上这方青石,你们是想也别想,这青石与我轮回宿命有关,纵是舍了此生此世,这方青石我却是万万不舍。”她话语方落,身畔突然闪起一道青色光芒,青芒闪烁间,一道痛哼声却是在她身侧响起,然后从夜色之中,缓慢现出一道身影。
那身影从漆黑夜色中,缓缓显出身影来,几点淡淡蓝色磷火,随之浮现于那道身影周侧半空之中。
借着那淡淡蓝色磷火,隐见那人身影恍惚重叠,一会显现的是一身穿白衣,头戴白色高帽的面色苍白之人,不多时,那面容又是一变,在幽幽夜色中又显现出一个一袭黑衣,黑帽加顶的脸色血红之人,在这漆黑夜色,呼啸风声中,远远望去,更觉恐怖异常。
青璃淡淡望了那道身影一眼,俯首望向腰畔,那袭白衣衣襟边缘,系着一条红色丝带,丝带之上却悬挂着一方残缺不全的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