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怕是碰到了那路牛鬼蛇神,孙少恩面如土灰,圆滚的脑袋缩进衣领内,埋了头。却见脚尖的修长影子,延伸到膝盖,再往上蔓延。
孙少恩站直了身,便是这一刹那,怀里多了一个娇软人儿,那身形,那体香,是她心爱女子。
“少恩,少恩……你为何迟迟不归?我以为,我以为……”像受尽委屈的孩子,呜呜大哭。
孙少恩也知自己晚归,定惹得她担心,如今也随她发泄,任她捶打,解气。
虽是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在外,这男女岂能搂搂抱抱,李忠民先是看不顺眼,哼了两声。
李吴氏飞了他一记眼刀,这男才女貌的深情拥抱,她还未看够。
拥抱的两人这才惊醒,退开。
李忠民夫妇、迎金嫂子、李二郎,见到这四人,孙少恩大概也知道为啥,定也免不了一顿训。
李忠民把左手背在身后,双目微闭,微微挺胸抬头,右手从胸一般高的位置自右往左捋起胡子,走进两步,对着她破口大骂,“你作为一个大男人,竟如此没担当,丢下妻子,使她在家替你提心吊胆,你是如何为人夫?……”
孙少恩牵过梅蕊的手,紧紧握着。
此起彼伏的狗吠声犹如插话的莽汉,划破夜空,唤醒了一座沉睡的山村,骂声在这静谧的冬日里更显突兀。
“你个死老头直嚷嚷个啥?想闹得人尽皆知啊?”李吴氏怕招来长舌妇,惹得俩小年轻生闲话,连忙阻止他骂下去,“大郎也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也难怪你伯父那般骂你,蕊娘虽虚长你几岁,你也是个有媳妇的,是个大人,该撑起这个家,而不是这般……”
被李忠民骂或许还有些不甘心,这会孙少恩也低了头,踩碾着脚下的小石块。
当着小辈的面被骂,李忠民也是脸上无光,“哼!夜了,一起到我家用饭吧”
“伯父、伯娘,今日之事,奴家不胜感激,便不敢再打扰了”
“你这孩子,一家人还说客套话”
“我们没帮啥忙,是大郎自个回来的”陈欣也连连答话,她今次可是第一次反抗她家男人。
“今日大过节的,到我们家去热闹热闹”李迎银也邀请道,找着孙少恩,他便放下心头大石,否则会背负一条人命啊!只是孙大郎太可恶,说谎也带上他连累他。
“真心不用了,今日已是够麻烦你们”她如今只想和这个人呆着。
见她俩人,一虚弱,一疲倦的,李吴氏也允了她们回去早歇息,走前还教导她俩道,“夫妻俩做事最好有个交代,以免对方担心,大郎今日是真有错,可要意识到自己错误,也要懂得改”
俩家人各回各家,梅蕊到家后便板着脸,热一遍已冷却的饭菜。
孙少恩将那些未完全烧完的木炭装在手炉,献宝似的递给梅蕊,“梅子姐,我是去买这个”
“那你为何说谎,置办年货?约了李二郎?”
“我是担心你放心不下我一个人去”
“你睁大双瞎眼看看,现今我可是放心过?”
“我……”
“咱们是夫妻,是最亲近的两人,你为何不能说真话?你已成亲,算个大人,为何还这般不懂事?专惹人操心。你可知?若是你出事了,我如何是好?”梅蕊说着忍不住垂泪。
孙少恩抓过她手,紧贴在暖炉壁,“我知错了,你别哭,我并非找理由搪塞你,之前,我是想着不让你担心,却没想过你会更担心“
“是我不好,我想的不够周到,我会改的,梅子姐可别哭坏了身子”上不跪天,下不跪地,中间不跪父母的孙少恩也不免跪下求得媳妇原谅。
“夫君膝下有黄金,岂可低头跪妇人?别跪了,起来吧”梅蕊还是轻易原谅了她,不原谅她能咋办?跪坏了膝盖心疼的还是自己。
“梅子姐,你看看这暖炉暖不暖?可是专门为你买的,今晚抱着睡可暖了”
“知道了,先吃饭”梅蕊只是瞟了一眼,语气谈谈的,若是出事了,一个破暖炉如何抵得过她活生生的夫君。
“梅子姐,今日镇上可热闹了,人多,卖得货物也多”
“进入腊月,家家户户都备好年货,好过年,肯定是热闹”
“等会吃完饭,你看看还缺啥,到时候咱俩一起去镇上买”
“嗯”
“今日到镇上,看见了一些光头的和尚在分粥,我也讨来一碗,却是没梅子姐煮的好吃”
千日打斋饭,一日腊八粥,那粥放的材料多,着实可口,在媳妇跟前,孙少恩也不得不捂着良心说谎。
见她砸吧着,意味犹尽,恨不得多吃上几碗,梅蕊也知她哄自己,“咱们穷人管它叫做佛粥,吃了佛祖会保佑少恩的”
“也关佛祖的事?”
“嗯!这是民间传下来的一个说法,据说很久前,有个人见世人受生老病死的痛苦折磨,便出家修道,初无收获,后经六年苦行,于腊月八日,在菩提树下悟道成佛。在这六年苦行中,每日仅食一麻一米。后人不忘他所受的苦难,于每年腊月初八吃粥以做纪念。腊八也就成了佛祖成道纪念日。有的寺院于腊月初八以前由僧人手持钵盂,沿街化缘,将收集来的米、栗、枣、果仁等材料煮成腊八粥散发给穷人”
“哦!原来我还是穷人呐!早知不吃了”
“胡说八道,腊八粥也可赠送善男信女,给你个混账吃,还亏了那粥”梅蕊恨了她一眼,混蛋,嘴最坏。
“我也是随口说说”
“嘴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