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寒青有些讶异,想不到自己说的话全部入了高长离的耳朵,在沉默了一阵之后,才说道:“不完全是。”
“那你为何又突然改变心意了?”
陈寒青低头默然不做声,高长离也不想追问过深,转而问道:“你听说过哪些关于我的传言?”
陈寒青有些犹豫,心想那些话说出来会不会很伤人?他看着高长离一脸风轻云淡的神色,终于还是决定说出来。
“他们说你是天地难容的大恶人,下毒杀了自己的师父还有同门,然后烧了整座青玄山。”
“下毒?”
高长离忽而一笑,略带嘲讽道:“同一段流言蜚语每过一些时日便会换一个版本,也算有些意思。”
陈寒青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问道:“你体内的火毒究竟是怎么回事?”
高长离似是玩笑一般淡然道:“不知道,一觉醒来就这样了,你信不信?”
陈寒青点头道:“我信。”
高长离没料到他会应答得这般认真,微微一愣,随即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你体内难以控制的气血又是怎么回事?”
陈寒青说道:“我也不知道,生来就是这样。”
“原来如此。”高长离点头道。
陈寒青突然想起不久前自己曾经向胡大解释过这个问题,对比此刻高长离的这四个字,他觉得很诧异,问道:“你相信我说的?”
“信任总是互相的。而且我说过,你的情绪全写在了脸上,让人很容易就能猜透。”高长离顿了一下,然后有些忧虑道:“这样很不好,你应该要学会隐藏心思。”
陈寒青微微出神,然后苦涩一笑,起身朝篝火走去。
九月初七将那只兔腿啃得干干净净,此刻正捧着一块芪薯茎吃得津津有味,她看着陈寒青走过来,眯起眼睛嘻嘻笑了两声,开心得像个孩子。
溪水叮咚,林中有风声回绕,火光在夜色下忽闪摇曳,星火随着空气热流上升湮灭,让这个夜晚显得格外温暖人心。
...
现在这个时节,一旦太阳落了山,临阳镇的空气就会变得比白天冷上许多。
镇子里的人多数都不喜欢在晚上出来活动,得子楼的生意自然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这个时候,掌柜唐四经早已睡下,一切都交由温行郎打理。掌事老头平时听话老实,说到底也是一个毫无身份地位的老奴隶,白日里任人指示,有时还要忍受着掌柜的指责痛骂,到了晚上自然而然会将心中的这份压抑发泄出来。
温老头平时会偷偷摸摸将客人喝剩下的酒水积攒下来,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司才羽那双敏锐的眼睛?
有一次晚上,温老头正偷偷躲在厨房里喜滋滋地品尝着剩酒,司才羽和几个要好的伙计突然冲了进来,把老头吓得半死。经不住司才羽的软磨硬泡,在这种事情上也根本没底气摆出架子来的温老头只能咬牙切齿地将好不容易藏起来的酒水分给了大伙。
司才羽几人都还是孩子,喝不了多少酒,但大伙就是想要尝一尝滋味,感受一下这种酒香扑鼻的气氛,和那些上层人士喝着同一壶酒,说出去面子上也有光。
温老头起先极不乐意,但到了后来却反而很享受这样的时光。
一个人喝闷酒,怎么也比不过一群人对嘴抢酒喝来的爽快过瘾。
有时候还能有一些配酒的小吃食,侃一些有的没的无聊大山,别提多开怀。
同是天涯苦命人,没了白日里掌事与伙计差距,不论年纪差多少,反正都是奴隶,自然能够很好地相处在一块。
司才羽服侍完了最后一桌客人,因为某些原因,他今晚没有任何兴致跑去和温老头喝酒对骂,而是直接返回了住处。
与临阳镇各处灯火幽微相比,得子楼这个下人住的角落永远都是昏暗寂寥毫无生气。
司才羽有些落寞地走到自己的房门之前,却是突然停下了脚步。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头顶碧落有无数繁星闪烁,偶尔也会有流星滑落,虽然只是短短一瞬,也足够让人心觉惊艳。
这片夜空是如此的安寂干净,不知道为什么,这让他想起了陈寒青那张面孔。
司才羽因为自己这个莫名其妙的想法微微皱了皱眉,有些不痛快,然后转身向不远处那块大石头看去。
平常这个时间,总会有两个身影坐在那里,相互紧紧靠在一起,抬头指着天上的星星谈笑风生。
司才羽每次见到这一幕就会很懊恼,甚至很愤怒...好吧,他承认自己有些嫉妒,他想不明白为什么采薇会和陈寒青走得那么近,关系那么亲密,难道她就不怕他吗?自己又有哪一点比不上那个愚笨的傻小子了?
司才羽想着想着,心中又生起一股闷气来,然而,看着此间空荡荡的石头,这种情绪很快变成了一种难过。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很想念那两道相互依偎的身影。
有晚风吹来,拂乱了少年的刘海,让他原本如剑一般的灵动眉宇看上去好生落寞。
采薇走了,直到现在司才羽才开始真正接受这个事实,然而心中却也因此开始滋生出一些前所未有的情绪。他不确定这种情绪是什么,但他知道,肯定还有另外一个人有着和他同样的心境。
司才羽没有进屋,而是走到了角落那间矮小简陋的屋子外头,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