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谦熊从郑敬池身后探出一个脑袋来,惊讶道:“乐大人?”
乐保元循声望去,有些出乎意料,忍不住皱着眉头道:“谦熊?你不好好待在江墨城,跑来这里做什么?”
董谦熊像是看到了一个了不得的救星,一边搓着手掌一边嘿嘿傻笑着跑到乐保元身边,说道:“义父他老人家替白大人写榜单去了,我一个人闲在家里闷得慌,听说大人您在这临阳城,就想着过来瞧瞧。”
乐保元沉了沉嗓音,有些严厉道:“胡闹!”
他指了指地上横七竖八打滚哀嚎不止的几人,微怒道:“这都是你干的好事?怎么,一来临阳就打算把这儿闹得底朝天啊?你那师傅整天就知道吃斋念经,也不管管你这尊无法无天的佛头!”
董谦熊既不害怕也不紧张,捏了捏肥大耳垂傻笑道:“师傅正替这天下人参佛呢,普度众生,哪有时间来管我?”
乐保元重重哼了一声,转而瞧见了不远处身姿挺拔负手而立的郑敬池。
郑敬池懂得礼数,赶忙上前躬身道:“红湖剑派郑敬池见过乐大人、梁大人。”
接着,又瞧了眼旁边神情孤傲的白衣公子,抱拳作揖,客气道:“久闻凌云阁穆公子英名,今日在下有幸得见,不虚此行。”
穆非遗才懒得搭理他,懒懒散散地应了一声,着实有些让郑敬池心生不痛快。
“原来是红湖剑派的高手。”乐保元似笑非笑道:“这一路过来,怕是委屈你了。”
话里的意思郑敬池自然懂,但他哪敢点头,只能低首道:“大人言重了。董公子他...天性活泼,平易近人,待在下也是极为不薄,并无委屈一说。”
董谦熊笑眯眯地点了点头,很满意郑师兄这一番夸赞。
不远处的陈寒青看着几位大人物攀谈正兴,上前行礼也不是,偷偷溜走更不行,实在是很尴尬。无奈之下,他转头朝采薇看去,却发现她正蹲在地上拾着掉了一地的薇菜。小姑娘小心翼翼地将每一颗菜上的尘土吹干净,然后放进篮子里,看得陈寒青一阵心酸。
“陈寒青。”
乐保元此时终于开口叫了他一声,陈寒青身子一震,也不敢走近,只是远远行礼道:“见过乐大人。”
乐保元突然关心道:“你们有没有受伤?”
陈寒青心中莫名一阵暖,却是无语凝噎,只能重重地摇了摇头,右手偷偷往身上蹭着,希望能擦掉一些令他作呕的血迹。
乐保元看到他这个样子,心中不由又是一阵悲凉叹息,摆摆手道:“既然没事就走吧,赶紧离开这儿。”
身旁的梁文方心领神会,朝着周围人群说道:“大家都散了散了,别堵在这儿影响通行了。”
人群一哄而散,只是还有许多人在离开之时偷偷看了眼陈寒青,眼神古怪而饱含惧意。
采薇捡完所有的薇菜,跑到陈寒青身前咧嘴笑了一笑。
陈寒青强忍心中难过,报以微笑,接着伸出左手擦去了采薇白嫩脸上的一丝泥渍,故作淡然道:“走吧,回去吧,我有些饿了。”
采薇点点头,然后将那篮不再青翠反而颓萎的薇菜捧到陈寒青面前,柔和眸子仿佛在说:“这些都是寒青哥哥你的了。”
两人随着人群离去,只留给众人两道苦苦相依的弱小背影。
董谦熊一下子急了,哭丧着脸说道:“大人啊,那小子打伤了我的奴隶,还发狂杀了我一个轿夫,您怎的让他就这么走了?您这是没瞧见他刚才那吃人的模样,分明就是一个没人性的怪物啊!”
乐保元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怒喝道:“什么怪物,你不要张口胡说!陈寒青虽说身子异于常人,但也绝不会主动伤人,他一个勤勤恳恳少言寡语的下人,会有这胆子来招惹你这尊玩世不恭的劣佛?!定然是你仗着身份欺压他们两个孩子,反而惹来一顿苦头吃,你这是活该!”
董谦熊被戳穿了心事,一下子如腌菜一般缩着脖子不敢抬头,只能撇了撇那双细小眼睛,恋恋不舍地看了眼采薇的背影。
郑敬池面露惊异,有些抓不准这位久负盛名的乐大人的心思,联系刚才冲突当中的那招不知从何突来的青玄弹指,细思之下越发觉得那名叫陈寒青的少年极其不简单。
在他身边,一直沉默不语的穆非遗轻轻哼了一声,戏谑味儿十足。
...
远离了喧嚣之地,陈寒青一直沉默不语闷闷不乐。身旁采薇似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般,提着篮子与陈寒青说着俏皮话语,也不在乎陈寒青有无回应,两人就这样朝着得子楼的方向慢慢走着。
陈寒青突然停下了脚步,说道:“采薇,你先回得子楼。”
采薇露出一丝慌张,说道:“寒青哥哥你要做什么?”
陈寒青抬起沾满血污的袖子,说道:“总不能这样回去吧,我想办法清理一下。”
采薇稍稍松了口气,说道:“那...你要快些回来,我做好薇菜饼等你来吃。”
“好。”陈寒青挤出一个自认为不算太难看的笑容。
等到采薇独自离开,陈寒青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身上微腥的气味让他有些犯晕,他脱下身上的外衣,朝着象豫湖畔走去。
象豫湖波光粼粼,人潮渐涌,陈寒青有些落寞地游荡在清风徐徐的湖畔。
对于刚才的事情,他着实静不下心来,因为采薇的关系,在众目睽睽之下暴走而杀了人,虽说对方是一个奴隶——在现在这个世道上,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