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囡囡答应,宫家父子以为她是这些日子吃苦太多,吃怕了,急欲摆脱这场苦难。
而且,以前他们是打算将囡囡卖出去给人当丫鬟。如今,直接让她做一个贵人的小妾,换成其他女子,想必也是十分欢喜的。
父子二人见说服囡囡,当下又在火堆旁边商量了半天。
最后达成共识,等到了地头之后,就让囡囡梳洗打扮好。然后由他们带着去见谢自然,以囡囡的相貌和才学,谢自然只要见到了,绝对会心中喜欢。
当然,谢自然何等身份,要想见到他的人,这事都好生琢磨琢磨。
正说着话,囡囡走上前去“啊啊”地比画起来。
宫勤怒喝:“你这个哑巴乱叫什么?滚滚滚!”
囡囡却不走,只用手指着自己的嗓子。
“哎我倒是忘记了。”宫贵将一个小瓷瓶扔过去:“一天吃三次,每次一粒,明日晚上就能说话了。”
囡囡心中一阵狂喜,连忙接过瓶子。
宫勤:“爹爹,你这是要干什么?”
宫贵教训起儿子来:“小畜生你懂得什么,这女人除了相貌,举止谈吐都很重要。青楼里的头牌,还要讲究个吹拉弹唱。囡囡就算长得再水灵,可若不能说话,谢自然也未必看得上他。囡囡识字,到时候见了谢自然……”
“哈,我明白了。”宫勤恍然大悟,笑着接嘴:“到时候咱们囡囡随口来一段四书五经唐诗宋词,还不将那谢自然迷得五迷三道,然后抱美入洞房?”
“然也!囡囡明日晚上你得好生说话,怎么文雅怎么来。今后的日子是吃肉还是吃糠,全靠你的一张嘴了。”
父子二人淫谢的笑起来。
囡囡气得牙齿都要咬碎了,顾不得生气,忙从瓶子里掏出一颗药丸吞下肚子去。
说来也怪,第二日起床后,前几日嗓子里那种火辣辣,如同卡着一团棉絮的感觉却是要轻了许多。
心中顿时大为惊喜,心道,就算到晚上见不到谢家哥哥,只要嗓子恢复正常,能够说话。
到时候,叫上一声,说明自己和谢家哥哥的关系,就能重获自由了。
发现这一点之后,囡囡表面上并没有表现上太多的激动,整整一天,她都低着脸推车小车默默前进。
肩膀上的伤依旧疼得厉害,被带子一勒,就如同碰到烙铁。不过,心中笃定,倒不觉得苦。相比起当年被人牙子从山西带到陕西的那段旅程,这一点苦又算得了什么。
说来也怪,这一天宫贵和宫勤二人表现得特别积极。
两人对囡囡特别热情,不但主动分担起负担,还说了许多甜言蜜语。一会儿说,怎么着咱也是你的外公,血浓于水。一会儿又说,我是你亲舅舅,你将来若是富贵了,可不要忘记了我对你的恩情啊,我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你好,等你将来就会明白的。
“亲舅舅,亲外公,这就是我的亲人?”囡囡心中冷笑,却忍不住一阵悲凉。
好在二贼主动背着麻包,让囡囡这一路走得轻松许多。
这两人大概也是有意思表现,除了主动提囡囡减负,在孤店千户所辎重队中表现也非常活跃,时不时帮着维持秩序,帮走不动的民夫搭一把手什么的,好象他们就是这一千多军户的头儿一样。
只不过他们恶名在外,其他人对他又是畏惧又是厌烦罢了。
今天这路走起来的速度比起前几日要快得多,押送辎重队的军士的态度也粗暴了许多,不断挥舞着鞭子,催促着:“快快快。”
军户们心中大苦,可这几日的路程已经将他们折磨得彻底麻木了,只低着头不住朝前走。
古代的军队登记森严,治军也多用暴力,根本没有后世现代军队的所谓的袍泽之情,被人打了,你只能自人倒霉,并不能心生怨言:军队,不就是这样的吗?
相比起正规军人,被征召的军户也就是脚夫、奴隶,不叫你上战场当消耗品就算是阿弥陀佛的了。
辎重队中也有见多识广之人,走了这几天路,已经有人看出端倪。
今日更是有人忍不住叫了一声:“这里已经是怀安卫了,看情形是往北走。”
“啊,确实是,再往北就是万全左卫了。再走,就带到长城了,难道说……”
“难道是要出长城去草原抄鞑靼人的老窝?”
“抄什么老窝,天啦,咱们才多少人就敢去草原,鞑靼人只需派出一个小队就能将咱们杀个干干净净!”有人低声惊叫起来。
“应该是的了。”囡囡也看出来了,这条路她当初随正德和爹爹从京城来大同的时候也走过,对于这里的山川形势也是清楚。
心中也怀疑这次军事行动是要去打鞑靼人的后方。
虽然是个小孩子,但囡囡胸口中却升起了一股豪气:好个谢家哥哥,这次作战想必是爹爹一手策划的。此次壮举,可以同汉时霍去病千里奔袭匈奴王庭相比拟。
借问行路人,何如霍去病?
……
正在这个时候,后面却传来轰隆的马蹄声。
回头看去,却看到一团大浓重的灰尘滚滚而来,超过五百骑兵耀武扬威地奔驰在已经生了绿草的原野上。
旌旗飞扬,铠甲和兵器在夕阳下闪闪发光。
却见,为首那人正是已经许久没见到的谢自然。
他一身铠甲,手中提着一把长枪,头上戴着貂帽,有一种说不出的英武之气。
“我囡囡所看中的男人,自然应该是这样的大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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