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门,迎面就是冷风夹着雪粒子扑面而来,让张永不觉退了一步。
说来也怪,身上却不冷了,反因为急噪而一片躁热。
“干爹,干爹,你的大氅!”一个太监将件红色带风帽的狐皮大氅递过来,试图披在他的肩膀上。
“起开!”张永推了他一把,然后迎着风雪,朝前飞快走去。
几个太监急忙跟上。
司礼监值房离豹房还一段距离,走了半天。
“干爹,干爹,紧急,紧急!”远处跑过来一个太监,张永定睛看去,却是自己的一个心腹。
“别乱,不过是一个女人进宫而已,出不了妖蛾子的。一件事,你们就不用说两遍……咦,今天不是你当值吧,怎么进宫来了?”来的这个人今天应该守在张永在宫外的府里才对,怎么跑这里来了。
张永有种预感,怕是真要紧急大事发生。
那人听到张永一问,不明白,一脸的疑惑。
然后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本折子递过去:“干爹,这是苏先生的折子。先生说,他因为官职和品级的关系,不能面圣,这道折子就请干爹转呈万岁御览。”
“是苏木先生的折子。”张永一惊,一年多了,苏木不过问政治已经一年多了。
他也知道,自己这个盟友在等待复起的机会。
难道说,这机会到了?
张永忙迎着风打开折子,只看了一眼,就意识到问题的要紧处。这事若是做成了,苏木重归决策中枢,当不在话下。到时候,他张永就会平添一个得力的盟友。
合上折子,张永想了想,将等下见了陛下该如何说话想明白,然后叫了一声:“快走,快快快!”
到了豹房,远远地就听到杨廷和的咆哮声,因为隔得远,风也大,却听不清楚。不过,张永还是感觉到这一回杨师傅是出离的愤怒了。
一个太监见张永过来,忙道:“张公公你可算来了,万岁爷和杨阁老正在暖阁里。”
“不急。”张永反站住了,问:“先听听。”
就走到暖阁门口,侧耳听去。
里面的声音清晰起来。
杨廷和大叫:“为人君者,纳大臣的妻子,荒唐,荒唐,这事怕是只有隋炀帝才干得出来吧?陛下,你这么做,难道就不怕被天下人耻笑,难道就不顾及史官手中的那支笔吗?”
正德哈哈大笑着,语气听起来很不正经:“玩玩而已,杨师傅你也别当真。这国家大事啊,朕可是都托付给你们了。现在朕想过几天开心日子,难道就不可以吗?”
杨廷和大怒:“开心,开心,难不成陛下还要将那妇人留在宫里?”
“对对对,朕还真有这个打算,这个妇人其实挺不错的,朕很满意。”
“可是,可是……”杨廷和气极败坏:“可是,那女子却是有孕在身的,将来生了孩子,如果是个男丁,算怎么回事,难不成还要姓朱?”
正德懒洋洋地说:“姓朱又有什么不好,朕子嗣艰难,不费力气就平白多了一个孩子,岂不是一桩美事,朕就不可以爱屋及乌吗?”
“你!”杨廷和难得地尖叫一声:“陛下自有福王,现在又领养一个,难不成也封亲王?”
“又如何?”依旧是一副不正经的语气。
大约是感觉光是吵闹效果不太好,杨廷和又道:“陛下子嗣艰难,在位这么多年,也就福王这股血脉。男子不到十二不能称之为成年,当年,陛下不是也有个弟弟寿王,才两月就夭折了。天有不测风云,若是福王夭折了,而马昂小妾的孩子平安长大,这大明江山岂不要落入外人之手?”
“如此,陛下千秋万岁之后,还有何面目去见孝宗皇帝,还有何面目去见历代先皇?”说到这里,杨廷和声音里带着哭腔调,简直就是痛心疾首了。
“哪又如何?”正德笑道:“其实啊,对你们文臣来说,朕这个皇帝不过是一个摆设,有没有,或者谁来做这个皇帝都一样。那妇人肚子的孩子若真得了朕的孩子,传为给他也是无妨。至于先帝,历代先皇那里,朕将来自去解释就是了,杨师傅你操心太过。”
石破天惊的这一句话,不但里面的杨廷和,就连站在外面的张永也被震得脑袋里嗡一声,差一点晕厥过去。
心中只一句话反反复复地响着:荒唐,真荒唐!
里面,杨廷和被震得安静了半天,突然大声哭号起来:“孝宗皇帝,你看看啊,你看看啊!”
然后,里面又是一阵大乱,有太监惊叫:“阁老不可,阁老不可!”
“放开我,放开我。陛下,臣这就一头撞死在墙上,去见孝宗皇帝!”
……
张永也觉得这事实在是太骇人听闻,无论如何不能坐视不管,一咬牙,提着衣服下摆,就要进去。
一个小太监悄悄扯了一下他的衣裳:“张公公。”
张永心中压着一股邪火,低声咆哮:“什么事?”
正要发怒,定睛看去,正是皇长子福王的大伴吕芳。
吕芳在以前不过是内书堂的一个小学童,张永见他机灵,就选去做了福王的大伴。说起来,这人也算是自己的心腹。
吕芳卷了右手,凑到张永耳边:“禀张公公,福王在豹房里。”
“福王过来了?”张永一惊,冷静下来,低声问。
“前一阵子鞑靼人不是入侵山西吗,万岁爷心中烦闷。慈圣太后见万岁郁郁不乐,就将福王送了过来,想让万岁爷高兴起来。公公你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