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委屈处,年小姐的眼睛里有泪水沁出。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谢自然面前表露心迹,心中又是疼痛又是甜蜜,更多的是忐忑不安。
对于年先生这么一个满口圣人之言的道德先生居然投靠贼王,谢自然内心中还是有所怀疑的,也一直为此而痛苦。要知道,在以前,年教授可是他的偶像,如今,这座道德偶像却崩塌了。
他忍不住又问:“年小姐,那么,年师为什么要跟仇钺一起投靠安化王呢?”
年小姐的泪水还在流:“想当年,爹爹也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可自从中了举人之后,连续考了十年,死活也中不了进士。这才做了县学教授,估计也是没有了心气。不过,爹爹心中的苦,妾身也是知道的。他一直想做一番大事业,不肯与草木同朽。这才……这才一时糊涂。相公且放心,妾身会劝爹爹的,功名利禄其实并不要紧,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是粗茶淡饭,也是好的。只需过了这一阵子,相公……你等妾身一阵子……”
说着话,她一咬牙,突然抓住谢自然的右手。
感觉,那只小手在微微地颤抖着。
明白了,彻底明白了,谢自然心中冷笑。刚开始的时候,年小姐说她会劝年教授离开仇钺离开叛军,谢自然还相信了。
又感觉到年小姐对自己的一往情深,一刹那间,谢自然竟然动摇了。一想起年师对自己的恩情,年小姐对自己的情义,谢自然只想立即带着他们离开这该死的宁夏,什么安化王,什么仇钺,什么大明朝的江山社稷,管他娘的!
没错,自己对囡囡姑娘爱到骨子里。可是,对于年师,对于年小姐,自己总得有个交代。男子汉大丈夫,得有所担待。囡囡姑娘,是我谢自然没福,你的情意,恩师的期许,只能来生再报了。
可等听到年小姐说,等过了这一阵子再说时,谢自然立即清醒过来,心中不住冷笑:过一阵子,嘿嘿,过一阵子,你倒是好算计,想来今日的话定然是年甘霖让你过来说的。
别说等一阵子,过了今夜,仇钺镇压了玉泉营的骚乱,掌握了军队,只怕过明日就能杀过黄河去,以宁夏军的战斗力,整个陕西可没人能制住安化王叛军。
还有,我这段时间到处收买军队中的低下层军官,动作太多。这世界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想必已经引起了仇钺等人的注意,年甘霖就派他女儿过来试我。
真当我谢自然是十六岁的小孩子,什么都不懂?
可笑!
……
谢自然这人有勇有谋,心机也是便给,否则也不可能在四年的时间里从一个穷光蛋变成富豪,变成一个举人老爷。
不过,他毕竟年纪尚轻,性子有的时候还不够沉稳。
血一上头,内心中立即被强烈的愤怒所占据了。
年师啊年师,你使出这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