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芳是这一期春闱的两大总裁之一,另外一个主考官是王螯。
满朝的人都知道王大人身份尊贵,一向不怎么管事。而焦大人则是吏部左侍郎,执掌着吏部的日常事务,负责给全天下的官员发官帽子,位高权重,只差一步入阁为相。
所以,今年这一场会试的主事人自然是焦芳。
如果能将这一期考试题目泄露的消息告诉焦芳,不管是真之假,苏木免不了一场大麻烦。立即就会被焦大人给捉了,仔细盘问,一来二去,这一期的春闱也别想参加了。
段炅的父亲和焦侍郎乃是同窗,以前在政治上也互相帮过忙。他能够进通政司做八品官,还是焦芳帮的忙,两家关系非常密切。
特别是上次来焦府和焦侍郎误会尽去之后,段炅进焦府就好象回自己家一样。
等到了焦侍郎府,早就有一个门房将他迎进客厅。
待到段炅提到要见焦芳,门房笑道:“段大人忘记了吗,我家大老爷早在几日前就被接进贡院,不到考试完结,也回不了府。”
段炅这才拍了一下额头:“这几日我忙着温习功课,累糊涂了,却是忘记了此事。”
心中不觉一阵懊丧,本打算借这个机会好好地摆苏木一道,坏了他的前程。却不想忘记了这个关键,哎,好运的家伙,苏木,咱们的帐以后再算吧,今日且放你一马。
正要告辞而去,就看到一个高冠鲜衣,貌白晳修伟的中年官员走了进来,很随意地坐在椅子上,端着杯子吹了一口气,就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看情形,此人同焦芳关系定然异常密,在焦府也非常随便。
此人身上穿着大红官袍,看胸口的补子,竟是正六品的朝廷命官。
段炅站起来,正要上前见礼。门房笑着介绍说,此人乃是吏部主事,张彩张大人,弘治三年的进士,和焦老大人乃是密友。听说焦侍郎收藏了一本黄山谷手写的《金刚经》,就找上门来观看。
张彩听到门房这么说,哈哈笑道:“焦侍郎小气得很,让他拿黄庭坚的真迹一观,就跟要了他的命一样。本官也只能趁他进贡院,才偷偷过来看上一眼,你可不能告诉焦侍郎。”
门房苦笑:“张大老爷要看,小人怎么敢拒绝,老爷将来回府,也不敢说。”
听到此人的姓名,段知事心中吃惊。
六部,或者说所有的中央机构中,吏部排名第一,负责官员任免。也因为如此,吏部尚书被人称之为天官。
张彩这种吏部主事,负责部中文书往来和日常杂务,看起来也没什么。可因为联络上下左右,权力却是不小。
虽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六品官,却极具能量,即便是一省的巡抚见了他,也要客客气气地喊一声:“张主事。”
想不到这么一个人物竟然是焦芳这里的座上客。
又想起最近京城的传言,说是焦侍郎将来有大用的可能。不然,怎么可能将他从南京那样的养老院调会京城,如今又做了会试的大总裁?
听到门房这么说,张彩哈哈一笑,目光就落到段炅身上。
见段知事长身玉立,风度翩翩,就微微点了点头。
门房忙介绍说这位段大人乃是通政司的知事,张彩又是一笑,道:“年前你们通政司将邸报一分为二,有点意思啊,倒是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有了这个话头,段炅忙解释说这邸报乃是吴世奇所为,同知事们没有任何关系云云。
他这一番解释,张彩听到仔细,时不时露出会心的微笑,好象是知道些什么的样子。
等段炅说完话,张彩抚摩着胡须,道:“吴世奇这人,本官倒是听过,他在沧州就弄出了不小的动静。不过,他本就是个糊涂人儿,倒没什么才具。你们,通政司可有一个叫苏木的人?”
听他提起苏木的名字,段炅刚开始时并没有在意思。毕竟苏木的诗如今正红,尤其是那本《红楼梦》,卖到洛阳纸贵,京城中人几乎是人手一卷,苏木的大才子名声甚是响亮。
换任何人,对这么一个人物都难免好奇。
段炅恭敬地道:“回张主事的话,苏木正在我通政司做知事。”
“那就是了,难怪邸报弄成这样。吴世奇命好,有苏木这样的人物做他的女婿。”张彩又是淡淡一笑,然后问:“段知事,马上就是春闱了,听说苏木要参加今年的会试,此事可真?”
“啊,苏木是吴世奇的女婿?”段炅震惊了,他万万没想到这两人还有这样的关系。
张彩:“也不算是,只听人说,苏、吴两家有个口头约定。只等苏木中了进士,才迎娶吴世奇家的女儿。毕竟,科举要紧,不能在这上面分心。”
段炅惊得面容大变,深吸了一口气,平定下激荡的心绪,回答道:“是的,不但是他,就连下官也已经早在两月前去礼部报了名。”
张彩见段知事和焦府关系密切,说话也随便起来:“以苏子乔的名声,想必这次会试定然是能中的,搞不好还要点翰林的。”
段炅对苏木恶感甚甚,自古文人相轻,顿时有些不服气了,忍不住低低冷笑:“与苏木同事两月,依下官看来,苏子乔诗词话本乃是一代宗师级的人物,可这八股文章嘛,却欠些火候。”
张彩一呆:“此话怎么讲,难不成苏木的八股文不成?”
段炅淡淡道:“也不是不成,只能说他或许有中进士的可能。但如果要进一甲,或者考一个庶吉士,只怕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