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哈哈一笑,指着翁知事说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翁大人你是担心不做知事之后没那份俸禄养家吧,区区二三两银子不过是小利。若中进士,为政一方,造福百姓,为朝廷效力,甚至青史留名,那是大义。大人为小利而舍大义,不是我辈行事的道理。”
苏木这话说得义正词严,翁知事一脸的羞愧,讷讷地说不出话来。
苏木有笑道:“其实,此事也不是不可以两全,我朝不是有封厅一说吗?等到考时,苏木准备封厅而去。”
牛知事点点头:“是有这么一说。”
所谓封厅,按照现代人的说话,就是停薪留职。
古代官员注重身份,科举进士出身的官员比起选官身份要高出一头。而且,将来的的上升通道也窄,升到一定高度,就再上不去了,就好象是碰到了一个透明的天花板。就明朝来说,你如果是以举人功名选官入仕。比如知府、知县这样主政一方的正印官就别想了。最多也就怕到一府同知就算到头,至于封疆大吏、部院大臣,想都别想。
你若真运气爆棚,简在帝心,走到这一步,风光固然是风光,一个奸佞小人的帽子是跑不掉的。吴世奇就是一个鲜活的例子,他也不过是代理了几个月盐司转运使,就已经是名声尽毁。
正因为这样,很多举人出身的官员,就算做到高官,每遇到科举年,还是会去试上一试的。
苏木以前看相关资料的时候,好象就看到过这么一个故事。清朝康熙还是乾隆年间,有个满族的贵族高官,已经官居三品,乃是统帅千军万马的大将。可就因为不是正经出身,到春闱的时候,辞职去参加科举。也是他的运气,还真的中了。
至于这个人叫什么名字,苏木也记不得了,只知道有这么一回事。
有一定职位的官员如果要去参加科举,手头的工作也没办法干。
所以,这才有封厅制度。
官员得在考试之前提前向吏部报备,等到上头批复之后,可以暂时将手头的政务交给别人。等到考完,自然要分配到其他地方去做正印官,若是不中,依旧回原单位。
李知事笑道:“子乔,封厅一说只针对主官,咱们官职低微。通政司也没什么事,也不怕耽搁,不用封厅的。就算要去参加会试,大不了春闱那几日请个假。”
其他人都同时点头。
苏木“哦”一声:“既如此,那么我们也没有好担心的。打个比方,翁大人就算去报名参加考试,又不用封厅,该得的俸禄却是一文也少不了,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难不成,翁知事你屡试不弟,已经没有了心气?”
听到这话,几个知事跟着起哄。
翁知事一张脸涨得通红,又羞又气:“子乔你真真小看我了,你还别说,我确实有参加明年春闱的打算。”
苏木心中暗笑:这个翁大人算是中了我的激将法了。
其他知事都吃惊地看着翁知事,同时问道:“翁大人真要去考?”
翁知事:“刚才听了子乔那句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当真是振聋发聩,叫我心中好生吃亏。翁某屡试不弟,这些年确实有在八品任上终老一生的念头。当年读书明礼时所立的志向,竟被我抛之脑后了。翁某羞愧啊,愧对先师,愧对家人!”
说着他猛地站起来,走到苏木面前一揖到地:“子乔,翁某受教了,报名的时候,记得叫上我。”
苏木慌忙将他扶起:“自然,自然。”
其他几个知事也吃惊地叫起来:“翁大人真要去参加考试?”
翁知事一挺胸膛:“去,怎么不去?翁某今年已经四十岁了,冉冉老将至,若不最后试一回,死了也不甘心。”
说到这里,他突然泪眼婆娑起来:“我是林县人,我们那个地方多山少田,百姓生活困苦。翁某虽然也是中山人家,可一年中总有那几个月吃不饱饭。为了供养我读书,全家人的心血都熬干了。记得我二十岁参加院试的那一年的前一个月。家里为了给我凑去府城赶考的盘缠,父亲大人拉煤去县城卖。连续拉了十天,脚上密密麻麻都是血泡,全破了,简直就是一只血脚。我实在是看不下去了,死活也要跟着去……父亲却说,你一个读书人干什么苦力,滚回家去,然后就提着鞭子朝我身上抽来……可……我又如何肯看到父亲一人吃苦,死活跟了过去……路上就遇到了大雨,把我们淋得……那日子,真是不堪回首……还好那一年翁某总算中了个秀才。可惜父亲他因为淋雨,回家之后就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两个月,终于撒手人寰。”
“父亲去世之前拉着我手说,孩子,你是咱们村唯一的秀才,将来一定要中个进士,做县大老爷,我就算是死了,也能含笑九泉。”
“可惜,儿子不孝,没本事,这么多年了,竟然没有光耀门楣!”
说到这里,翁知事的眼泪就掉了下来。
听他说得凄然,知事们自怀身世,都一脸的悲哀,再没有人说一句话。
半晌,李知事着才上前安慰。
翁知事平复下汹涌的心绪,问:“李知事,你去不去参加来年春闱?”
李知事支吾几声:“我……还是算了吧,怕是考不中的……”
“试试又有何妨?”翁知事一脸热切地看着他。
“哼!”突然传来一声冷哼,一直冷眼旁观的段炅喝道:“进士科百中取一,就算去考,你敢保证能中。会试一考就是七天,大